第五十九章 一轮雪月生峰顶(1 / 2)
是夜,云阙峰峰顶,一众少年少女聚坐饮酒。
酒是良宵水,一顿宵夜的功夫,应东楼酒杯不停,转眼已有六两琥珀色的美酒下肚,少年咂咂嘴,叹了口气。
自从出离长安城,已经很久没有像此时一样,横剑在膝,美人在怀,闲坐饮酒,酒瓮盈满琼浆。
可叹喝的是绵柔无力的药酒,真不爽利。
可惜那豪客饮不能疗愈伤势啊。
再闷下一杯药酒,应东楼拔剑四顾,近处粉黛光彩荧,远山起伏如美妇人横卧春榻,横看成岭侧成峰。少年运剑成风,地上寒光与天上月影相辉映。
云阙峰顶有如升起一轮雪白的圆月,光芒逐渐炽烈。
裘暖、麝烟、钿金等人悄然退走,绣春织秋两人守住通往峰顶观景台的要道,垂幕至今不知所踪,眨眼间峰顶之上,只剩下了应东楼、铁铗和齐舜卿。
铁铗的隐隐不安显在脸上,连酒都没有喝几杯。与阵师仇弥远一役,他的伤势不重,如今已经重返巅峰,他是在担忧自家公子。
一位六重楼巅峰阵师,身边还有两位六重楼境界练气士以及一位七重楼境界的法家修士,他们该如何取胜?
即便兴云阁其余三人不插手,公子、我铁铗,再加上一个战力基本恢复的齐青衣,就能吃下仇弥远吗?
想起仇弥远层出不穷的重重阵法,铁铗至今心有余悸,得益于碎虚劲这张底牌,铁铗可以递出六重楼境界的一尺,至多两尺,但面对拥有数种阵法的仇弥远实在不够看。他催动“群星凌斗阵”之后的每一击,都不输碎虚劲。
即便因为缠星铁铁环被洗尘废掉的缘故,阵法效果会打几分折扣,但铁铗不相信一位六重楼阵师会没有弥补手段。
要知道,对于以阵法入道的阵师来说,万事万物均可作为阵子牵引灵气、勾动脉力成阵,没有了事先炼制的阵子,至多不过是多花些时间布阵而已,而阵法力量的削弱完全可以用更完整更复杂的布阵方式所弥补。
这一点,和不滞于物、一草一木皆可为剑的剑道修士倒是异曲同工。
铁铗不是担心自己被自家公子连累,而是真心担忧应东楼会不会在仇弥远手上吃亏,那神州洗尘随口一句话,值得自家公子拼命?
一位摘星楼冲霄榜上位列天下第十一的武人,会在乎自家公子这条命?更何况是那么模棱两可的一句话,他不会是想着“杀了仇弥远是为我解忧,被仇弥远杀了也怪不得我。”吧。
铁铗胡思乱想,酒杯停滞在半空许久不动。齐舜卿登上椅子,作势要解裤子往里面撒尿。
“滚!”
铁铗一杯酒泼了过去,齐舜卿张口一吸,酒浪化作一条细线,精准的被小道士吸纳进口中,一滴也没有浪费。
“你这水法,比我尿的还像。”铁铗小作揶揄。
齐舜卿没理他,咂摸咂摸滋味,自言自语道:“虎骨、鹿筋、芝草、龙眼肉,还有一味太岁,什么品轶的就不知道了,啧啧,好东西啊,真武山的道友随便拿出的一坛药酒,放在山下就是灵丹妙药。”
他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一柄法剑:“看看,这是真武山一个寻常道士的法剑,是不是光华夺目?”
铁铗也不纠结这剑是从什么地方顺来的,反正人家正主找来倒霉的也不是自己。他接过去一抚剑身,果然,光可鉴人,寒气透骨。锻造此剑的剑炉虽说不能和龙泉剑炉相提并论,但其所煅出的来的精钢品质已经不输劲韩铁坊,这柄剑只要装具换一换,说是某位折冲府实权校尉的贴身兵刃都有人信。
齐舜卿的言下之意很清楚,那便是脚下这座真武山实力雄厚且武德充沛,在这片地盘上,对付一个六重楼阵师还用那么麻烦?
铁铗又何尝不知借势可以事半功倍,可是自家公子如今一边养伤一边练剑,显然已经执着于把自己打的双臂开裂、还和大哥陈昭有宿怨的仇弥远,他真的甘心借真武山的武力吗?
剑光圆月逐渐凝实、扩张,有如月升东山,臻于圆满。
应东楼不再执着于苦学洗尘至简至强的那一剑,而是将八步运天掌和滚刀术的精髓糅合到剑术之中,剑随身走,身在剑光雪月中。
之所以早在正式踏入武道修行之前便精研八步运天掌,是因为这门功夫易学难精,对天赋有极高要求的同时上限也极高,即便修到炼神三境,八步运天掌也不会拖后腿。
而另一个原因就是,八步运天掌一旦小成,取其神意入剑术、刀术、枪术、棍术皆可,无论使用何等兵刃,架势摆开,圆满无漏,那一手将大部分金风厉芒都封挡在门户之外的“闭门谢客”就是出自八步运天掌。
甚至还有传说,八步运天掌原本就是一门上品大枪术,只是在前朝禁绝民间兵刃之时,被有心人改成了拳脚功夫。
火阳宫秘境,青州狂徒江天燎展现出的滚刀术,同样让应东楼大为震惊。
不是震惊于刀势叠加的威力,而是惊叹于如此粗砺的刀术在江天燎手中施展出来,竟有“游刃有余”之感,原本自己根本看不上眼的刀术竟然有如此多的可取之处。
糅合了滚刀术滚走叠加精髓的八步运天掌,威势更胜以往,如果再用它砥砺剑术,那么……
是否能不用苦苦钻研洗尘的快剑,也能搏得战胜仇弥远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