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滚刀术压盖枯荣剑(2 / 2)
滚刀术的破解之法并不困难,前几刀刀势累加不强,声势与力道都平常,可以避开,等到气势扶摇而起的时候,一人一刀都被刀势挟裹,刀随势走,惯性极大,并不灵活,应东楼因此不顾姿势滑稽,尽力躲避着不与双手带正面相抗,等待着反攻的机会。
攻势未完。
应东楼千算万算没有想到,江天燎行走江湖多年,如今敢于以滚刀术对敌,又怎么会给你轻易反击的机会?
“喝!”江天燎长刀再转,双手带七尺长的刀身猛然爆发出比单刀滚刀术强横数倍的气势,大刀如车轮,横抡而出,应东楼骤然发现自己再退不能,避过刀身中段也会被刀尖挑断肋骨,少年一咬牙关,强提丹田一口混元气,身形纵起。
刀罡扫过足底,江天燎笑容狰狞,仿佛应东楼的一切举动都在他预料之内,刀随势走,江天燎双手持刀随刀势转动,双脚却腾空而起,以刀轮为支点,双腿挂风轰砸应东楼下盘!
应东楼身在半空,无法腾挪转动,几乎就要闭目等死。
心弦一震,灵犀一点在心头,齐舜卿急促的声音响彻心弦,少年福至心灵,蜷缩双腿,整个身形蜷成一个肉球,长剑横在足底。
“轰隆!”
江天燎攻势受挫,一尺六寸的刀身深深嵌入大地,刀势止住,应东楼冲天而起不下五六丈,电光一闪,一岁枯荣剑电射而至!
江天燎双目紧紧锁着半空中的应东楼,不成想一剑飞来,剑光与日光同时射入目中,凶徒嗷的一声后撤,双手带被留在原地。
一岁枯荣剑钉入刀旁,一股青绿色的气息骤然生发,以长剑插入草野的地方为中心扩散开来,是那蕴含在剑身之中的“荣”之气息,青绿色的气息化作条条练带,自行追击江天燎。
结果下一刻,一岁枯荣剑被烈阳火气一阵闪烁,枯荣剑意完全内敛,青绿色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上的烈阳又大了一轮,两人同时发现气温正在悄然上升,抬头看去,这方诡异天地内的一轮大日仍在天心之中,没有移动半分,而且炎光更盛,江天燎赤裸的上身汗珠如露水涌现,应东楼能避水火的火浣布衣袍也被汗气熏染如蒸笼,亵衣浸透。
江天燎前踏两步,当即止步,因为应东楼已经站在了刀剑之间,这时候上前就是把自己送上锋刃。
“你是想杀了我之后被太阳晒死,还是一起想办法逃出去?”
应东楼拔出自己的剑,左手则搭在双手带那极长的手柄之上,笑容中透出狠辣,这个江天燎至少是武道四重楼修为,招式虽然走的是粗犷而不精妙的野路子,但出刀果断狠辣,决不可轻视,方才的滚刀术看似没讨到便宜,实际上应东楼的双腿已经没细密的刀罡冲刷的血肉模糊,胸口翻涌不止,内外皆有伤。
此刻再不想办法破局,哪怕有刀剑都在手,也不一定能逃出活命。
更何况这方天地之诡异,越来越出乎意料了,就算侥幸逃了甚至杀了江天燎,留自己一个人也是凶多吉少。
“你杀掉的那头赤金两色猛兽,与本公子追逐至此的那只赤色大鸟,都是连《万兽图录》上都不曾记载的异兽。本公子行走至此,眼睁睁看着太阳从西方升到天心,而后定在原地不动许久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烈日越来越大,阳光几乎能把你灼伤了,这些你都没考虑过?”
江天燎面上阴晴不定,心中飞速盘算着利害关系,滚刀术算是他最强的手段之一,没有将这看起来软趴趴的公子哥来个大开膛,甚至还丢了刀,让这位凶徒不由得对应东楼也忌惮几分。
日光实在太过毒辣,炎热的极不寻常,他不得不把松脱在腰带上的衣袍重新披在身上,顺便正了正后腰处隐藏的短刀:
“老子从东面来,正午太阳升到天顶就不动了。”
应东楼点点头,左手刀右手剑走到树荫之下,此时那只赤色大鸟还没走,不过扑腾着翅膀落到了地上,动作呆滞,应东楼用双手刀的刀杆一戳,大鸟嘭的一声符光崩灭,瞬间消失。
江天燎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一只收束起翅膀还有老大一坨的怪鸟猛禽,变成了一只红纸叠成的小巧纸鹤,自己追杀搏斗了数十合才勉强杀死的猛兽则同时变成了巴掌大小的红纸叠成的纸老虎。
后颈处一阵刺痛,江天燎伸手一摸,自己绝对称不上羸弱的肉身竟然真的被阳光灼伤了,他几步跑到树荫下,与应东楼相隔两丈左右,四下观望,只见原本广阔无际的茫茫原野竟然开始由绿转黄,好似被大火烤焦。
头顶的杨树树冠也耷拉下了枝叶,水汽飞速蒸腾的声音几乎可以被人耳听到,即便以练气士超越常人的五感来说也是绝不可能的,然而这情景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江天燎确实不太想杀掉面前这点看起来有点脑子的公子哥了,不过嘴上依旧不饶人:“花钱买命,或者叫你亲老子花钱来赎你,否则老子还是要杀。”
应东楼不理睬他,以双手带修长翘起的刀尖挑了挑地上散乱的包袱:“谱牒是有六本,但形制都是庆历之前出品的,是最容易仿造的一版,早就已经淘汰不用了,这样的谱牒本公子马背上也有一本,在长安城鬼市里八十两银子买来的,你呢?”
江天燎面色一红,哇呀呀怪叫一声扑了上来,应东楼手腕拧转,刀尖正指向他的门面,继续说道:“本公子的确是个初出茅庐的软柿子,可是连本公子这样的软柿子你都没三两招摆平,以你的修为和刀法,真能斩杀七八个有墨家谱牒的武人?”
江天燎哼了一声,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又如何?老子手上可是见过血的,看到脸上这道疤没有,还有胸口上这一道,是老子在青州一刀连伤二命,与那追捕我的一县捕头互换三刀换来的。”
应东楼仔细看了看,笑道:
“这两道伤口嘛……咳咳,怎么和黑蟒鞭那么配呢?”
“住口!”江天燎怒骂一声,恼羞成怒,几乎又要动手,正在此时枝叶晃动,一缕阳光刺啦一声蒸发了他额头上一粒汗珠,他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得坐会原地。
青州狂徒江天燎,确实是行走江湖数年的凶徒,只不过喜好吹牛,脸上与胸前两处曾经把好几个雏儿唬住的伤疤,都是年幼时被故土乡绅身边的恶奴用鞭子抽打出来的。杀人越货的买卖倒是做了几次,手上沾血也不在少数,只是他过分谨慎或者说胆识不足,大多都是恃强凌弱,同境比斗都没敢试过。
在江湖上苦熬苦练,摸爬滚打至今,几乎是偷偷摸摸修行至武道四重楼,和自己狂徒的自称背道而驰,无亲无友无靠山,甚至连本合适的心法都没有,也是殊为不易。
正因如此,江天燎打熬得颇有心性,说大话,逞凶蛮,有时候比扮猪吃虎更有效。
此刻烈阳依旧,杨树枝叶越来越发蔫,四野青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赤地。江天燎没了争斗之心,只想着快点离开这鬼地方。
“我要去杀一个人,不能死在这里。你有办法的话,带我出去,我留你一命。”
应东楼来了兴致:“哦?杀谁?”
“当今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