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少年舍命出樊笼(2 / 2)
所以应东楼才不敢那么想,却又不得不那么想。
这猜想毫无端倪,就好像一只生长在水井之中的井底蛙在想,整个水井是否是仙神特地给自己打造的囚笼?井口这片天幕是不是暗含着一线生机的琉璃穹顶?
如果真的有人在幕后谋划于我,那么是由谁主导?是谁如此神通广大堪称一手遮天,而又为什么如此捉弄自己一个小小少年,他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是无所事事游戏人间的天人神灵?亦或是隐匿山海不为世人所知的山人海客?
不论那个幕后之人是谁,既然他如此煞费苦心的为难于我,是否证明如果他不这样做,以我的天赋或机缘,稍微接触武道正途,便可以修成足以威胁到那个如此厉害人物的境界?
“公子,你又在出神了。”一旁手捧银盘的丫鬟麝烟轻声道,应东楼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这位暖怀香炉一手执着一粒桃仁一动不动,显然已经等了一阵。
手中书也歪在一边,另一侧的持书文婢藕丝掩嘴轻笑,贴心的取过那卷书放在一旁,宝扇轻摇,方才主子发呆,她也乐得清闲,自然不会出声警醒应东楼。
“本公子适方才神游万仞、心鹜八极去了,冷落麝烟姐姐了,恕罪恕罪。”
应东楼恢复了风流相,将满脑子不切实际的幻想抛之脑后,双手往身材丰腴的暖怀香炉麝烟身上掠去,几番争斗看似眼花缭乱,接的比打的还熟悉后者的招式套路。
书房东北角的房檩上有星星点点难以察觉的黯淡光芒,这时闪了一闪,彻底暗了下去。
……
如果那个猜想有几分道理的话,那么背后谋划之人的心力与能力都强到不可思议,巍巍高哉,几近天地。既然自己的每一步动作都在这张大网之中,那么自己所有的学识见地都在这大网之中,又能针对这张大网想到什么破局之法?
真好比是生在浮萍之上,还妄想着脚踏浮萍一飞冲天,除了落回湖水窠臼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结果。
但应东楼还是想了一个办法,一个无比疯狂与荒唐的想法,如果他的猜想根本是一场异想天开,那么这个破局之法就更是自取其辱了。
夜深了,应东楼屏退麝烟和藕丝,两位女侍退出书房,照本家公子的指示,将房门紧闭。
应东楼举起了一柄精致的匕首刀,刀柄乃是骊山玉海所产的水磨羊脂白玉所制,砣工极尽精美,锋刃所用则是劲韩铁坊出产的百炼七锻之劲钢,身经千锤,花纹乃是劲钢之中的上品龙虎细纹,经砥砺山洗剑石研磨刃口,削铁断发不在话下。
此刃名为美人眸,是应东楼这些年间搜罗的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其中之一,此类匕首刀虽然用了出自大齐劲韩铁坊的上品钢口,切骨肉如过膏脂,但装具华而不实,是为文房清供,文人雅士闲时把玩,与压书剑无异。
但此时应东楼双手捧刀,用那不输于上等军器的刃口,突兀朝自己上腹部刺去!
何其疯狂!
既然幕后之人你运筹帷幄之中,那我便把你钓到台前!鱼饵别无他物,就是我应东楼这条小命!
如果他赌对了,那么那个人碾死自己再轻松不过,既然他选择煞费苦心把自己养成废物,必然有着他的目的,不可能叫我轻易归西!
刀刃抵住身上衣物,毫无阻滞的一末而入,三层绢缎破开,红光迸现。
我生于广袤天地间,不愿身处樊笼,甘冒锋镝,挥热血,纵万死其犹未悔。
应东楼圆睁二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强提着一口气,将自己的五感坚持到了最后一刻,直到眼前金星四射,黑幕降临,咕咚一声栽倒,始终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猜错了……么。
果然是异想天开,果然痴心妄想。
少年应声倒地,五感逐一丧失,耳畔最终归于寂静。
一双皂靴飘然落地,声息皆无,地上肆意横流的血迹蔓延至他脚下自动分流,在石砖上勾勒出两枚脚印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