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雪季将至(1 / 2)
半天后,秦观跟随着医师所带领的4多人来到了地下城的进出口,地下城的进出口其实有很多,但实际使用的却只有这一个,其它的出口都隐藏在那如迷宫一般的底下通道中,如果没有详细的地图或者识路的人带领,几乎没有人可以在那种庞大复杂的底下水路中找到正确的方向,即便有,也早已被地下城的当权者人为损毁掉了。
地下城的进出口是一个能容纳两名成年人并肩行走的大型下水管道,两人并肩通过就已经是极限,在如此狭窄进出口的保护下,即便是已经退化成野兽的流民,也绝不会打这里的主意,而就在这种逼仄的环境里,此刻却排着两列看不到尽头的队伍,后边人的前胸贴前边人的后背,所有排队的人都想尽快通过守卫的核验获得珍贵的外出机会。
医师伸长脖子看了看前方,他们这一列队伍已经很久没有前进过半步了,医师不多的耐心已经被彻底耗尽,他愠怒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光闪闪的胸针,胸针的正面雕刻着一只展翅的雄鹰,它的眼眸小而尖锐,不论从哪个方向看去,那双眼睛似乎总是在盯着你看。
医师摆了摆手招呼来一名手下,他把手中的胸针扔给了对方,不耐烦地用脑袋点了点身前的队伍,那名手下立刻就明白了,一溜烟似跑了出去。
医师回过头看到身旁的秦观正一脸好奇地端详着头顶,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的目光,就连脚下那一大团黑乎乎的不知名物体他都没有看到。
医师眼疾手快托住了秦观几乎直冲地面的身体:“注意脚下!”随后让后边的人上前把差点绊倒秦观的“障碍物”扔到了一旁,秦观借着微弱的光线分辨出那是一个人的轮廓,但周遭并没有弥漫着难闻的尸臭,那说明这个人还没有死亡,秦观见怪不怪,心里不是滋味,却也没有说什么。
“地下城不是谁都可以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排队排到饿死也没办法离开地下城的人比比皆是。”医师在黑暗中转过头看着秦观一动不动,就这样足足看了秦观几分钟,这才缓缓说道:“你是什么人,我打听不到,地下城也没人认识你,除了你要杀的那个女人,就只剩下一个瘫痪在床废人,以及一个妓女与你有交集。”
“坏消息来了。”秦观暗暗想道。
医师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那个女人,但从我消息来源来看,那个女人似乎很不简单,所以我不会帮你杀她。”
秦观在黑暗中叹了一口气,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医师的问题,他只知道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些盘踞在各个聚集地里的顽皮赖骨们,秦观理应明白,即便是再细小的一根树杈也是参天大树的一部分,它们盘根错节地连节在一起,虽然互相会抢夺养分,争抢阳光,但实际上它们是不分彼此的一个整体!
秦观早就想到这个老头会毁约,只是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么不拐弯抹角的毁约,这让秦观对医师增加了几分好感。
秦观从衣兜里掏出一角碎纸屑,那不是普通的纸屑,那是之前给a6送货时秦观闲来无事撕下来打发时间的东西,早在秦观刚到地下城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角纸屑,在发现之初,秦观就把这角纸屑当做宝贝一样藏在了身上最隐秘的地方,他明白这种新奇的东西有时候能带来非比寻常的效果,如同现在。
“这是用来运送货物的纸屑,食品油纸。”秦观在黑暗中把东西交到医师手上。
“这种东西只有一个地方有,我就是来自那里。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我知无不答。”秦观有节奏的用深呼吸来缓解着身体上的隐隐传来的痛楚,医师虽然已经给他上了药,但秦观十分怀疑那些药品是不是已经过期了,不然为什么只在一开始非常有效?秦观一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一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肢体动作,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肢体动作或者面部表情而暴露出自己当下紧张的情绪,但这实在太难了。曾经在白舱时秦观就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肢体动作,过于明显的内心外露让他不得不去解决很多因此而产生的不必要麻烦。
“说实话我不信任你,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骗子惯用的手法,话里有话,说半句,藏半句,即使我已经把你折磨成了这副鬼样子,但我的直觉仍然告诉我,你不可信,但事实上你确实和白舱那帮混蛋一模一样。”医师伸出手按着发酸的颈椎说道。
“我愿意相信你来自白舱,如果你是来自白舱的话,那所有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医师说话时语气平静,似乎这是他老早就已经组织好的语言,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把它说出来。秦观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做了一个舒展胸腔的动作,随着这个动作,他的整个人都往上拔了拔,胸前的肋骨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他知道总有一天会和医师有这么一场交谈,也曾多次设想过二人交谈的内容,但无论如何秦观都没想到,这场谈话会这么随意的发生,并且草草的就结束了,那段他精心编造的故事立时没了用武之地。
“白舱给你的印象这么差吗?”秦观不希望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没有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就是好的发展。
“如果你说的差印象是尔虞我诈,争权夺利,虚伪、狡诈,不作为,那是的,白舱在我心里就是这么一个形象。”医师微笑着说道。
“那些食物、衣物呢?还有盐、工具等等物资,你难道没受过白舱的恩惠吗?”秦观反问道,其实他比谁都明白,白舱的掌权人早已不是最初创建它的那一批人,而是被鸠占鹊巢的另外一帮恶臭蛆虫掌握着,但秦观还是想为曾经的白舱扳回一城,不仅仅是因为置气,也是因为他所说的食物、衣物、工具等等物资的对外发放这件事,把已经所剩无几还保持初心的白舱工作人员耗尽了,虽然秦观不认同那些所谓“一心为公”人的想法,但他还是想为这些人说一些公道话,即使已经没人能听得到了。
“瞧,高高在上的施惠者出现了,这就是白舱想要我们做的事情,匍匐在地感恩戴德。”医师弯下腰随意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石子上面沾满了乌黑发黄的秽物,经过岁月的洗礼甚至让人第一眼看不出这是一颗石子,“这就是层层盘剥后到我们手上的东西,你想要吗?”
秦观从医师手里接过石子看了看,他想继续辩解,但刚才拿着雄鹰胸针出去的人已经回来,同时身边还跟着一名全副武装的守卫,那种装备和现代完全不沾边,是一种古老的,用来防御冷兵器的藤条甲胄,手里拿着的武器是一把木质长矛,黑暗中秦观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秦观从他的语气听出了不屑,这种不屑不是针对医师,而是对在场的所有人。
“几天?”傲慢到鼻孔朝天的语气。
“一两个月。”
“那就是一个月。”
黑暗中秦观似乎看的到医师咬牙切齿的模样,但他却没有丝毫办法。
“好。”
“那玩意,是金的吗?”士兵清了清嗓子附在医师耳边低声说道。
“纯金的。”
“嗯,走吧。”
医师举起手示意了一眼身后的人,所有人便都跟在士兵身后,推搡着直接越过排队的人往出口而去。
秦观已经习惯了地下城里那股发霉的味道和潮湿的空气,时隔这么就再次回到地面,他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的不适应,而是像一只两栖动物从水中爬到地面上晒晒太阳一般的自然,秦观抬头看了看天空,那里依旧被遮天蔽日的乌云围裹着,一直下个不停的雨水也因为冷空气的提前到来停止了,土地因为寒冷开始变得生硬、发白,看上去显得更苍凉了几分。
“真不知道哪边才是地下。”医师看着黑漆漆的天空感叹道。
“寒季天上的云会变薄一些,能透过来的光线会更多,现在已经很亮堂了。”秦观眯着眼四处看了看,能见度比之前雨季时高了不少,起码比他和李忆在一起时明亮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