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村（1 / 2）

燕北，章家村堡。

此时天色几近黄昏，夕阳映照着灰扑扑的村墙，一条狭窄却规整的土路，蜿蜒着从村内穿过，土路两边的房屋破旧却干净，村西口处有一棵干枯的老树，只剩几片残叶还在枝头顽强的迎风飞舞。

一个少年翘着腿，躺在老树横出的枝杈上面，秋日斜阳照在脸上，让人昏昏欲睡。

他微微皱着眉头，眯起眼睛，右手垂在身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树干。

树下还坐着一人，眉眼与树上少年颇为相似，只是看上去年纪稍长。正看着一只落在地上的蝴蝶，被一群蚂蚁围攻撕咬。

他拿起一支狗尾草，一次次将蚂蚁们慢慢扫走，而蚂蚁又顽强的朝着蝴蝶爬了回来，少年神情专注，嘴角含笑，温和且执着。

这时，远远的传来了阵阵谈笑声，两人连忙抬头望去，只见村西口不远的山脚，出现了一群人的身影。有人拿着武器，有人背着、抬着山猪、野鹿等各种猎物，正说说笑笑的朝着村里走来。

“我爹他们回来啦。”树上少年对着村子里大喊一声，然后从树上一跃而下，朝着村外的人群飞奔而去。

随着少年喊声，村子好像瞬间活了过来，一群老人、女人、孩子纷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树下少年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顺势抬起脚将地上的蝴蝶和蚂蚁一起踩死。

而山中走出的众人，为首的是一个彪形大汉，身背长枪，黑脸圆眼，脸上一道长疤从眼角直到脖颈。

此人名叫章飞，正是刚刚两个少年的父亲，两少年分别是他的二子章石、三子章青。

村内外的众人很快聚在一处，章飞走到了一个头发斑白、身形高大的老人面前，抱了抱他日渐消瘦的身体，然后恭敬的说道：“北叔，我们全都回来了。”

“好，好。”老人是村里的村老章北，当年章飞父母早亡，正是他将章飞一手带大。只见章北笑的眉眼不见，不住的点头。

在这里进山打猎极为危险，山中不但有猛兽，还有那些山匪、刺客，彼此遇到极易发生冲突，死几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章飞这才看向身边的儿子，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摸了摸章青的脑袋，又拍了拍章石的肩膀：“走吧，回家。”

到了家门前的时候，章飞脸上的笑容敛起，缓缓伸出一只手，摸着院子前破旧的柴门，眼帘低垂，默然不语。

每次外出归来，本都会有个女人站在门前，笑着向他伸出手，迎他回家的。

章飞在门前稍稍驻足，便径直朝着东厢房走去，后面的章石、章青兄弟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肃然的跟在父亲身后。

房间内的摆设简单整洁，一副四座椅凳，一张竹木楚床，正北的墙边，是一张高大供桌，上面供奉着一个牌位，上面用极为工整笔画的写着几个字：“爱妻蓝明月之灵位”。

章青走上前去取出供香，点燃后分别交给父兄，便跟章石一起站在父亲身后，章飞每次外出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带着他们到这里进香。

进香完毕之后，章飞走到牌位旁边，一边清理牌位上的尘土，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这次外出的经历，章石、章青也和平时一样，就静静站在一边看着，不动，不语。

蓝明月是楚国人，当年章飞回村不久，带人去山中狩猎，在一队楚国私兵手中救下了正要举刀自刎的蓝明月，并将她带回了村中。

彼时的蓝明月容颜俏丽，身形柔弱，衣着华贵，一看就是从小娇生惯养的豪族小姐。

村老章北觉得她并不适合留在村中，便想给些盘缠将她送走。

蓝明月苦苦哀求，说自己已经无处可去，想要留在村里，章北这才勉强同意了。

出乎章北、章飞等人意料的是，这个看似娇小的女人，性子却极为刚强，主动换上粗布衣衫，每天都跟着村里的女人，笨拙又努力的干着她可能一生都未接触过的粗重农活，却一直表现的开开心心，从不叫苦喊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