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 / 2)
成立陶业监察会,原就是夏瑛在任时曾数次提出的利民举措,这一点复再提起,不突兀不贸然,没有任何问题。
其次,百采新政多项举措实施后,瓷业新风有目共睹,那么这里面最关键的一项举措,势必民心所向。即便极大动摇三窑九会的根本,也阻挡不了悠悠之口的拥趸。
这一名目非但名正言顺合情合理,还有助于安十九重塑民心,一改往日大贪官的形象。
再者,安十九直接受命于皇帝,此令可跃过江西直达天听。皇帝若知晓他整顿瓷业的决心,只会大加赞许,绝不会阻挠,是以他们可理直气壮地问朝廷要钱,不需动用三窑九会的命根子,如此也能少些地方上的阻力。
有了银钱,冬令瓷就好办了。反正陶业监察会和三窑九会“外形”相似,一应办公用度皆可取自三窑九会,只需将原先招牌撤下,换个新的招牌,再将人员打散重新洗牌,一一纳入符合章程的监察人员。
隐形费用上面多做做文章,还能向朝廷多要点拨款。
这绝对是目前唯一且最好的办法。
安十九在初时听到此谏言后下意识勃然而起,在屋内一阵打砸,引发巨响,尔后愤怒平息,再次长久地沉默下去。
他的沉默更像是一种不得已为之的妥协,因他知道目下情况有多紧急,容不得他挑三拣四。
可一旦采取此法,他先前借着万寿瓷屡次制止夏瑛行监察之责的决心将不攻自破,这便是他的逆鳞所在,也是他晦于人前的自尊在作祟。
任凭皇城里如何猪狗不如,都已是前尘往事,出了京到了地方海阔天空,曾经伴随着自己前半生甚至一度以为终身无法摆脱的屈辱时刻,照见内心至暗之处,绝不容许尊严再受到一丝一毫的冒犯。
是以,即便明知前路艰难,错得离谱,安十九也绝不可能收回主张,自己打自己的脸。然而生死时刻,梁佩秋的建议却是迫得他不得不“回心转意”,直面前程。
就不说打脸了,原先逢年过节都会给他上供好处的九会成员哪里肯干?利益受损,麻烦事成堆。况且,皇帝高兴并不代表内务府高兴,国库有没有银子再行拨款尚且不知,万一没有,离弦之箭将如何收回?
安十九不得不冷静下来,再三斟酌其中利害。梁佩秋在一旁垂首等待,端就比安十九耐心和稳重千百的姿态,似乎已有了万全的应对。
忽而,安十九开了口:“你先前说周齐光提出再议此事,可有下文?”
梁佩秋没想到震怒之后的安十九,首先提起的竟是那茬事,什么意思,莫非他起了疑心?想他在县衙必有耳目,这事瞒不过去,她脑袋飞速旋转,很快有了应答。
“我按照大人所说,先将此事拖着了,周大人日前再度问询,我便言明此中有您的主意,他便没有多言。不知他可曾私下找过大人?”
安十九故作沉吟:“倒还没来催促我。依你看,他对此事态度如何?是否坚决?”
梁佩秋谨慎回禀:“周大人看到新政后百态复苏,窑业兴旺,或以为成立陶业监察会于瓷业有利,才重提此案。既然多日不曾来找大人,想必没有非此不可的念头。”
“哦?那倒是我多虑了。你也这么认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