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15):红盖头(1 / 2)
四月下旬的太阳已是暖洋洋,我躺在阳台的摇椅上小憩,忽而察觉有人徘徊,似有重力压在腿上,睁眼,五岁的重孙正揪着我盖腿的薄毯往上爬,憋着脸攒了口气,失败十多次都不肯放弃。
我看着小人脸通红,笑着将他抱到怀里,轻轻地搂着。这孩子逗趣,一上来就搂住我的脖子,奶声奶气的开口,“太奶奶,能不能给六六讲个故事?”
“那六六想听什么故事?”我捏捏他的鼻子,“乖乖想听太奶奶讲什么?”“那!”孩子指着客厅桌上放的一个相框,“为什么这照片只有太奶奶一个人?您头上盖的是什么?另一半是被别人烧去了吗?被烧去的是不是太爷爷?”我看着照片愣神,也没忘轻拍哄着重孙。那照片着实有些年头,发黄的要命,尤其是被火烧过的部分,若是没了相框裹着,怕是早就成了风中别人害怕飘进嘴里的脏东西。不过也是许多年没有人提起,今日也是碰巧重孙起了兴致,否然,我大抵也是不愿回忆。
你总要承认,一些东西的存在总有它的意思,即使你不会主动去回忆。
“哎呦!我的好乖乖。”我用力将重孙往上抱了抱,“那太奶奶就给六六讲讲照片的故事。”
这照片,原本是张合照,另一半的不是重孙口中的太爷爷,而是从城里分配来的教书先生,教镇上的高年级孩子学习数学与英文。
先生来我们镇上的那年刚过二十二岁生辰,我那时十八,家里人正为我婚姻大事纠结,在先生没来镇上之前,父亲就已经开始犹豫是选镇长的儿子还是隔壁刘婶的小儿。
我自小是十分听话的,被老一辈人贯穿了相夫教子的思想,无论是女红还是农活都是附近镇上所认同的极好,对父母认定的婚事自然也是没有意见,直到遇到了先生。
经他手我读了报纸,看了文章,了解青年热血,明白战争不仅仅停留在前线,要改变的还有当今无数人的落后概念。于是,再又一次父亲提及婚事时,我奋力反驳,换来巴掌无数。
我记得先生只身前往我家那破旧的茅草屋,与干了一辈子农活的父母争辩我的出路。
“何拘泥于一方寸土而荒废一生,当今女性又不止红盖头一条出路。”这是先生曾说过的一句话,我至今铭记。
那天,先生是被我父亲用扫落叶的竹扫把赶出家门的,挨了打的同时引了别人的不屑,在那一辈人的眼中,思想走在时代前沿的先生就是祸害,纷纷联合坏了先生的名声,直逼先生离开镇子。
先生走的那天下了大雨,他撑伞回望身后的村镇,那双眼里,除了悲哀就只剩下失望。
“先生!”我大声叫住他,“我可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