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新的生活(1)(1 / 2)
早晨6点半,和往常一样,柏妮丝很早便下了床,准备去车站外的分配点打饭。
自上学时起便保持着早睡早起习惯的她,往常这时候一定是精神饱满、红光满面。她那红嫩的脸蛋儿映照着玻利瓦尔仲夏的晨光,就像一枚熟透的苹果,娇艳欲滴。
不过现在,她正顶着困意,对着镜子简单梳理着自己乱蓬蓬的鬈发。
镜子里那个橙发的小佩洛看起来呆呆的,没有一点青春少女的活力。
“唉(╥╥`),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少女什么呢……”柏妮丝叹息道,“赶紧吃完早饭,之后回来接着睡。”
昨天晚上托里霍斯的演说可以说是万众瞩目,一时间成为了街头巷尾间百姓的谈资。还有一些从言语上升到行为的群众,在门口和窗户上高高挂起玻利瓦尔的八角四色旗,在街头酒吧中彻夜欢呼,上街、放炮、自由演说,一直闹腾到了后半夜。
可以说不愧是首都民众,精力确实很充足,对国家大事也是格外地关心,不像她这个小地方走出来的人。柏妮丝一心只读圣贤书,即使去过大城市学习了一段时间,也还是对这些事情打不上兴趣。
昨天晚上十点,定好闹钟,柏妮丝准时躺在了旅馆的床上,即将沉入梦乡(划掉……啊呸,这怎么能睡的着啊!街上的人群还没有散去,楼下酒吧内人们的笑声和叫骂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柏妮丝感觉整个地板都要被掀起来了,楼下的嘈杂声隔着墙壁从墙缝中钻进来,宛若游丝一般爬上柏妮丝的床,一圈一圈地将她缠绕起来,让她浑身发痒、头皮发麻。她在床上来回翻腾,先是用枕头压住耳朵,然后又钻进被窝,不一会儿又一脸红温地探出头来,借着月光睁开眼睛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小闹钟,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如此往复,最后一次看向小闹钟时已经是两点半了,她不知道之后究竟是几点睡着的,只记得她好像在极度亢奋中不知不觉地神经衰弱起来,大脑一沉,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幸运地是,今天柏妮丝没有什么事情,吃完早饭回来再美美地睡上一觉,然后在落日的余晕中醒来,岂不美哉?
另外,还有一点让柏妮丝高兴的是——她的工作终于要有着落了。虽然柏妮丝对这个托里霍斯具体说了什么并不在意,但她明白,只要这个人发话,首都局势要不了多久就会稳定下来,到时候自己也能尽快和工作单位对接,取到自己的花名册,拿到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份工资,分到一个还算像样的安置房。一想到这些,她就无比的憧憬,开心地直想跺脚。
“柏妮丝,冷静!冷静!现在只是一个开始,你可是要做大事的人,要沉得住气,没错,就是这样!”她对着镜子里的小女孩儿一边摆弄着工作装,一边打气道。
说来也惭愧,柏妮丝当初回国前,对自己的展望是颇为宏大的,她对自己的未来有着十分甚至九分的自信——她的自信是有理由的。虽然她出生在玻利瓦尔的一个小城市,但她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踏入哥伦比亚的特里蒙理工大学这样的科学殿堂学习,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幻想,而这个机会竟是被她这个平平无奇的小佩洛给抓住了。三分天赋、七分耕耘,柏妮丝获得了这个万里都不一定挑一的名额。坐上离开故土的列车,她虽然仍有留恋,却没有半分的伤感,因为光是想到能天天接触那些教科书上的名人就让她在睡觉时感到狂喜万分。
进入到特里蒙理工大学后,这里带给她的惊喜远远超出了她一切可能的预想,这里不仅仅是所有人的科学殿堂,更是她的应许之地。每天都有新的知识涌入她的脑海,每天都有她闻所未闻的理念冲击着她的价值观——递质学、星荚理论概说、源石发收器的实践应用、非源石能源利用性转化的可能性与初步实践、现代高能物理学……她贪婪地吮吸着一切可以学习到的知识和理论,每天不是杵在教室就是泡在图书馆,因为愈是这样柏妮丝就愈发感到自己的无知,愈发无知就愈加激起她的探索欲。有时候花几天搞懂一个问题就能让她高兴到忘记去吃午饭。
除了求索真理,还有一件让她感到快乐的事,就是在校园里与那些注定青史留名的人擦肩而过,虽然很多时候双方之间只有一句简单的问候,有时甚至只有一瞥,但也让她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兴奋感。
柏妮丝记得自己最接近他们的一次是在一场公开讲座上,那时候正值特里蒙理工大学的校庆活动期间,很多知名校友都回到学校参加校庆,莱茵生命的老总辖塞雷娅博士也将借此机会做一次航空航天的专题讲座。消息不胫而走后,柏妮丝立马加入了排票大军,在学校大礼堂的发票点旁站了两个多小时的长队,终于拿到了那一张宝贵的入场票。
塞雷娅博士当时已经六十多岁了,人们口中的她以严肃和冷峻著称,但是却出乎意料地愿意指导后辈们,就和她留给世人的几个重要公式和理论一样,简洁而又充满科学的魅力。
上天总是给瓦伊凡这样的长寿种族以眷顾,塞雷娅博士还是像她年轻时一样风度翩翩,岁月的痕迹并没有磨去她太多的英姿与气质——那满足了人们对于一位女性科学家所有美好的想象。
在柏妮丝真正亲眼看到台上的塞雷娅博士一边侃侃而谈,一边积极回答台下同学们的问题时,一向腼腆的她竟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她感觉自己的脑电波好像与那些前辈们对上了,她必须说点什么。
然后她果断地举起了自己的手,也有幸成为了被选中的幸运儿。
在几千名学生听众和作为嘉宾的数名物理学、航空航天学前沿人物的面前,她向塞雷娅提出了自己对于星荚理论的“另类”见解。
柏妮丝不是空穴来风,她有这么说的底气。她研读了众多有关星荚理论的书籍,甚至自己做了实地观测去找到一些她需要的数据和参数,这次带有临时性的提问有着柏妮丝充分的平时准备。
她向塞雷娅博士委婉地指出了——现有的大学教材中采用的星荚再生理论通说所描述的“自我修复”似乎并不准确,星荚在被破坏后所产生的自我保护机制是更像是一种“被动恢复”。
根据现代高能物理学中的费尔迪南第三公式,我们无论如何都无法计算出星荚内部的能量来源,那么只能说明星荚本身是不具备内源性能量产生条件的。那在这样的前提下,星荚如何实现自我修复呢?二十多年前在人类第一次打开星荚后它本应该维持自己的损害状态,但是事实并非如此,星荚的修复结果发生了,而且很快。
如果要对此进行解释我们只能运用经典高能物理的理论和费尔迪南第四公式的推论,证得星荚两侧的空间压强是相同的,那么这样就可以解释星荚的再生原理了,星荚恢复原状在本质上还是因为我们对于泰拉内部空间压强的增益幅度不够,这说明星荚的恢复是外源性的。
至于使得星荚达成平衡状态的外空间物质,柏妮丝坚定的认为它们是存在的,只是在现有阶段“不可观测”,这不是说它们被星荚遮蔽住了真实的面纱,而是因为人类真的“看不到”它们。因为根据二十多年前人类唯一一次打开星荚所获得的观测数据来看,星荚外虽然具有强大的能量场,但当时泰拉所有的观测设备都无法解释它的来源,甚至无法证明外空间有具体的物质存在。直到今日,这些用生命换来的珍贵数据依旧躺在实验室中,等待有人来为它们解码。
柏妮丝用尽量简洁明了的话语将上述事实和推论讲了出来,并向塞雷娅博士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上述推论有成立的可能吗?如果不成立,星荚究竟是一种怎样特殊的物理模型,它的能量转化机制是什么?
柏妮丝说完后,感觉这个大脑都像被放空了一样,但她的心跳却不同寻常地咚咚作响。
恐惧、激动和渴望交织在一起,就像此时的会场一样嘈杂。
塞雷娅笑了笑,思考了半分钟,先说了一句出乎意料的话:“请问这位同学,你是参考了d?h博士的一篇论文吗?还是费尔迪南教授的一次座谈内容?”
“我都看过,我对这些老师们所说的观点很感兴趣,并把他们提出的几个观点加以汇总,用现有的公式和我观测、查阅到的数据进行了推演论证,只能说还在一个比较初步的阶段,我也不知道可行性究竟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