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青丝及腰处,山色披帘绮,柳絮满竹篱(下)(2 / 2)
“接下来我们便商议正事吧!”唐墨挥了挥手,两侧有军兵过来,于帅案前的空地摆设沙盘,众将见状皆围拢过来,听着唐墨的安排。
……
接下来的一年时间,天毓大军在唐墨的带领下向沙越军展开了反击,双方你来我往,大大小小的战争打了无数,总体上还是天毓大军占了上风。
而这一日,中军帐内,众人皆在,唐墨依然是居中而立,与众人商议着予以敌军致命一击。
这最后一战,若是天毓大军胜,则驱除鞑虏,解除危机,若是沙越大军胜,天毓帝国的西方门户则被彻底打开,蛮帮很有可能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所以这最后一战皆是关乎两国的命运,此时中军帐的气氛显得特别凝重。
按照唐墨的意思,天毓大军完全可以与沙越军打一场正面交锋的对攻战,双方兵对兵将对将,唐墨有信心大败敌军。
这一年来,众人也都见识到了这位主帅的本事,皆无异议,然后便是商议战中的具体细节,直至入夜三更天,方才散帐。
……
三日后,望京平原。
天毓大军和沙越大军各五十万大军,双方的最后决战。
风声急啸万军息,旗扬戈寒马嘶啼。烈火焚尽烧云海,危云碣石狼烟急。
望京平原狼烟滚滚,肃杀之气弥漫于整个战场之上,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俗话说人过一万,铺天盖地,人过十万,扯天连地,双方共计百万大军,在望京平原上绵延数十里,一眼望不到尽头。
此时的唐墨一身黑色钢盔钢甲,背后鲜红的大麾随风舞动,肋下斜挎青芒寒锋剑,端坐于马上巍然不动,一股令人心折的大将风范自然生出,看到沉稳如水的唐墨,全军将士似乎都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
在其背后,五十万的大军整齐排列,军中无数的旗帜迎风飞舞,红底黑字的军旗随风飘扬,斗大的“天毓”二字印于其上,全军将士皆是一脸坚定,毫不动摇,这就是底蕴,一个兴盛数百年的帝国用时间和传承沉淀下来的底蕴。
唐墨坐于战马之上,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滴雨滴滴在他的脸上,而就在此时,唐墨突然伸出手来,挥动手中令旗,下达全军进攻的命令。
一时间,百万大军齐齐而动,迈着整齐的步伐,列着整齐的方阵,向着敌军逼压过去。
双方将士刚一接触,便有数以百计千计的将士倒下,此时的战场俨然已经成了一台冷血无情的绞肉机,拼命地吞噬着战场上的一切生灵。
……
三个时辰过后,此时的望京平原犹如人间地狱一般,无数的伤者死者铺天盖地,依然作战的将士犹如机器人一般,只想用手中的武器,杀敌杀敌杀敌。
唐墨此时依然端坐于马上运筹帷幄,似乎战场上的一切都在其掌控之中,唐墨抬起头来看看天,而后对着身边的萧华萧锦说道:“传令下去,我方骑兵随我出战。”
“是,将军!”
且说唐墨等人,带着五千轻骑悄悄绕道战场后方,他们此行的目的便是偷袭敌军后方,使得敌军军心大乱,然后将其一举歼灭。
……
(九
“风过翠帘微醒,一炉沉香任风流。青烟淡淡消去,夜半无人空后,香尽明月上心头。风雨中,黄昏留,湛蓝荡红透。问归雁,何时托家信?等不到,人消瘦,两世花开香满袖。”
夜,唐府后花园,凉亭当中,一名女子盈盈而立。
女子一身紫色衣裙,腰身纤细,肤如凝脂,向脸上看,这名女子容貌绝美,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只是此时女子脸上却有着淡淡的低沉之色,不过这也并不影响她绝美的容颜,反倒给人一种清冷幽静的感觉,让人看了之后都不舍得将目光从其脸上转移。
而这女子,赫然便是与唐墨分离整整一年的寒池。
寒池面前的石桌上有着一壶清酒,旁边却有两只杯盏,站了良久,寒池方才坐于石桌之前,拿起面前的酒杯浅饮。
寒池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株凤钗,玉手在凤钗上慢慢摩挲着,眼中浓浓的思念之色即将满溢。
寒池看着手中的凤钗出神,脑海中与唐墨的回忆幕幕上演,步步生根。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夜风吹过,风起微寒,寒池不禁打了个冷战,纤弱的娇躯微微颤抖,正在这时,一件外麾轻轻披在她的肩上,寒池微愣,随即俏脸涌现喜色,刚欲回头,却听闻后方传来女子的声音。
“小姐,夜凉了,还是早些休息吧。”寒池的贴身侍女依依站于其身后,关切的说道。
寒池闻言,眼中略显失望,转过头来看向身边的依依,俏脸上牵起一抹牵强的微笑,红唇轻启,声音却低落的让人心疼:“依依,我没事的,你先去休息吧。”
依依闻言,脸上也是涌现一股心疼之色,这一年来,她在寒池身边,几乎是整天都在看着寒池思念唐墨,而后者一年多都没有传来消息,让得依依心中也不免有些忿忿。
“唐公子都已经快一年多没有传来消息了,小姐对他这般思念,值得么。”依依低垂着头,小声嘟囔。
寒池闻言轻剐了依依一眼,刚欲说话,却听得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
寒池站起身形,只见得前方走来一人,此人相貌英俊,身形沉稳,赫然便是唐墨的心腹之一,萧华。
见到萧华前来,寒池脸上不禁露出喜色,萧华快步来到寒池面前,弯腰拱手施礼,语气低沉的说道:“寒小姐。”
寒池脸色微喜,也没有注意到萧华的语气,寒池看了一眼萧华,轻快说道:“阿墨呢?怎么没和你一块过来?”
萧华闻言身形弯的更低,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哀伤气息,任谁都能感受的到。
寒池心中涌起一抹不安,脸色略显苍白,再度追问,过了好一会儿,萧华方才直起身形,眼眶微红的冲着寒池说道:“寒小姐,墨哥…墨哥他…”
“阿墨怎么了?他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寒池来到萧华近前,焦急的看着后者,在心爱之人的消息面前,平日里的恬淡幽静此时已经被她尽数舍去。
“墨哥,墨哥他,墨哥于前方战场…失…失踪了。”萧华再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失声痛哭起来。
轰!!!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狠狠的响彻在寒池的脑海当中,寒池瞪大了眼睛,俏脸苍白的已无血色,下一秒,她便感觉身形站立不住,踉跄着倒退了几步,撞在了石桌之上,也撞翻了桌上的杯盏。
寒池素手掩着红唇,失声说道:“不会的,阿墨不会骗我的,他…他说过要回来娶我的,他不会骗我的,不会的…”
前面的萧华早已跪坐在地哭成了泪人,寒池见状,心中的悲痛更切,她想强迫自己不去相信眼前的一切,却再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寒池跌坐在地,面无血色,眼神空洞,娇躯剧烈的颤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素手掩面,放声痛哭。
……
时间来到一月之前,望京平原决战,唐墨率领五千轻骑偷袭敌方后军,成功摧毁了沙越军的高层,使得其军心打乱,天毓大军也是一举将其歼灭,大获全胜,赢得了此次国战的胜利。
只不过战争之余却让得沙越军的统帅萨伦卡趁乱逃跑,此人用兵如神阴险狡诈,任其逃走绝对是放虎归山,于是唐墨毅然决然的选择继续追杀,那时战场混乱,就连萧锦两兄弟都和唐墨走散,唐墨一人一骑,追杀萨伦卡一天一夜,直至将其逼入一处深山当中,方才将其置于死地,而也正因如此,唐墨与己方将士失去联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几十万的大军疯了一样的找了唐墨半月有余,依然一无所获,这时萧锦萧华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萧锦决定留下来继续寻找,萧华则是回到清竹郡。
翌日,唐府大厅之中,唐傲天寒池等人都在此,寒池的父亲寒乐青此时也来到了唐府,那么意气风发的唐傲天此时却是犹如一个垂暮老人一般,头上已经布满了白发,尽显老态龙钟之气,寒池也是因为伤心过度站立不住,只能由依依搀扶着。
大厅之中气氛哀伤,众人都不相信唐墨会就这么离开他们,可是摆在眼前的现实却让他们不得不接受。
唐府大厅,听完萧华所说,在场的众人都觉得天塌了一般,尤其是唐傲天,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世间最狠的老来丧子之痛要让他经历两遍。
老头子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形,一边步履蹒跚的向寒池走去,一边老泪纵横的颤声说道:“都怪我,全都怪我这老骨头啊!都怪我当初非让墨儿出征,是我对不起墨儿,是我对不起寒侄女啊!”
一旁的寒乐青急忙站起身形,搀扶住唐傲天,此时寒乐青的脸上也是浓浓的哀伤之色,心疼自己女儿的同时也心疼自己失去了一个这般好的女婿,他扶住唐傲天颤抖的身子,然后说道:“唐老哥,我相信唐贤侄吉人自有天相,唐贤侄一定不会抛弃老哥和池儿的,他…他一定会回来的。”
两个老头子哭的悲天哀地不能自已,寒池见状更是撕心裂肺伤心欲绝,两眼一翻直接便是昏倒在大厅之中。
一时间偌大的唐府混乱不堪。
……
(十
“绿树红翠枫桥溪,风垂香杨柳细。苔痕乱影应不识,幽光照故里,残日归春泥。落霞半片斜暮色,佳人身上红衣。待得青丝及腰处,山色披帘绮,柳絮满竹篱。”
时间转眼便是一个月,寒池依然留在唐府,此间,寒乐青想带其离开,却被寒池拒绝,她依然相信唐墨不会就这么不清不楚的离开自己,若是他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留在唐府也能照顾唐老爷子,替他尽了孝心。
寒乐青暗叹口气,罢了罢了,随她去吧。
这夜,寒池正在房中休息,外室的桌上摆有香炉,而炉内的沉香早已焚尽。
“阿墨,阿墨……”睡梦中的寒池喃喃说道。
忽然,她从梦中惊醒,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一层虚汗,自从得到了唐墨失踪的消息,几乎每个夜里寒池都是这么过来的,常常在梦中惊醒,然后疲惫睡去,再惊醒。
望着焚尽的香炉,寒池悲上心头,眼圈儿微红,两行清泪再度流淌下来。
短短一个月时间,寒池已经消瘦了一大圈,虽然依然美艳不可方物,但却给人一种纤细柔弱之感。
寒池起身,穿上外套,走出房间,来到了后院的凉亭当中,望着亭中石桌上的两个杯盏,回忆再度涌现在她的脑海里。
“恍如他夜小院里,君奏笛来妾抚筝。”
寒池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幕,喃喃说道。
一阵夜风吹过,寒池的身躯微微摇晃,那么美艳的一个姑娘此时却柔弱的像个孩子,仿佛风再大一点就能将其吹倒一般。
这些天来寒池不仅一次的在想,等自己对两位老爷子尽了孝心之后便随唐墨而去,甚至连如何走都已经想好了。
又是一阵清风拂过,院中的桂花随风而舞,片片花瓣飘落,配上此时的夜景仿佛人间仙境一般,煞是美丽。可是此时的寒池却无心欣赏,唐墨不在的日子里,寒池对窗外事都不闻不问,终日恍惚。
寒池拿起一个酒杯,斟了一杯清酒。
良久,一件外麾轻轻披在她的肩上,寒池心头一震,随即一边失望的回头一边说道:“依依,这么晚了为何…”
当啷!
杯盏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寒池呆呆的望着眼前人,红润的樱唇张的多大,她抬起素手掩着嘴唇,娇躯止不住的颤抖着,豆大的泪珠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她抬起玉手,想扶上来人的面庞,刚欲接触,却又如触电一般缩回,她怕这一切只是她的梦境,她怕这一场梦会马上苏醒。
眼前人抓住寒池的玉手,轻轻放于自己的脸庞,望着面前日渐消瘦的姑娘,来人心中也是一疼,随即他声音颤抖的说道:“池儿,我…我回来了…”
“阿墨,阿墨,真的是你吗?”
寒池再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肆意流淌的眼泪朦胧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清眼前人,可是她知道,唐墨回来了,唐墨没有离开她,他回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寒池再按捺不住,一头撞进后者的怀中,那熟悉的气息和温暖的怀抱让得寒池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你这混蛋!你怎么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我都以为你不要我了……”
寒池在唐墨的怀中剧烈挣扎,素手握拳,狠狠的打在眼前人的身上,一边大哭一边说道。
“对不起池儿,是我回来晚了,我怎么…怎么会不要池儿呢…”
唐墨紧紧搂着寒池,紧紧的将其搂紧自己的怀中,仿佛一松手后者就会飞走一样,唐墨把头埋进寒池的三千青丝当中,不知不觉泪亦流了下来,泪水打湿了寒池的头发,也打湿了寒池的心。
寒池闻言,终于止住泪水,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唐墨,后者一笑,随即将寒池搂的更紧,她想,只要他在,没有更值得的事了。
唐墨缓缓抚摸着寒池的长发,低头对怀中的女子柔声说道:“池儿,我们成亲吧!”
寒池俏脸一红,把头埋进唐墨的胸口:“谁…谁要嫁给你!”
“这可由不得你咯!”说话之间,唐墨低下头来,用自己的嘴唇覆上寒池的樱唇,随即他将后者拦腰抱起,向着寒池的房间快步而去。
……
唐府后院中,淡淡的酒香溢出,漫天的花瓣随风飞舞,小院深处传来女子银铃般的笑声,这般美好,恍如隔世。
前世今生,缘起缘灭,待得青丝及腰处,山色披帘绮,柳絮满竹篱。
——关于爱情总有一首歌:刘珂矣《半壶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