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我是谁？（2 / 2）
冲进卫生间，站在一面贴住墙上的巨大镜子面前。眼前是一位俊朗的年轻人，大约二十岁左右的相貌，原本应该是阳光灿烂的笑容，此时却带着极为惊恐的神色。
“不，不是这样的，怎么会是鲁岳？！怎么会是鲁岳？！”
张震嫌恶地用手击打着镜子，镜子玻璃被他的右手击成无数碎片，右手手背上顿时一片鲜血淋漓，可他根本没有感觉到痛。
他的大吼声终于让病房外的医生与护士们冲了进来。
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医生快速步入卫生间，拉开暴怒的张震：“鲁岳，放松！放松，鲁岳！”
“我不是鲁岳这王八蛋！”张震大吼着，挣扎着，不依不饶地想要继续击打着镜子中这张嫌恶的面孔。
中年医生将他拉离镜前，无言地看着残存镜片玻璃上的鲜血，与不断滴着血的右手。
他手中动作飞快，从口袋中摸出一支小小圆柱体，就往张震脖间压去。
“哧”的一声，张震身体一僵，倒了下去。
中年医生把张震拖到病床上，护士重新为他插上粗大的点滴瓶。
中年医生翻看张震的眼帘：“恢复得不错，刚才那是脑震荡后遗症。等这管生物制剂打完，他的伤与脑震荡就会好一些，也不会再出现突然暴躁的情况了。”
“薛医生，之前鲁岳的未婚妻周洁来问，何时可以探望他。”护士手脚非常麻利，已经把粗大的针管重新插入张震的手臂中。
“下次醒了，便通知周副指令队长过来。”薛医生回答道。
他翻看着鲁岳身上几处伤口，失声笑道：“别看鲁岳面目清秀英俊，这身上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大块肌肉，我想就连之前他们行动队的张震，也比不过鲁岳这一具好身板。”
护士也笑了：“这鲁队吧，其实啥都不错，就是和张震走不到一块。你说当初于指控长为何偏要把他们两人都放到同一支行动队里？”
薛医生叹气道：“那还不是两人都是于指控长从小收养的，两个好苗子又是自己人，自然一个都不肯放过。可惜啊，这两傻瓜为了一个女人，弄得一死一伤……”
“是那周洁吧？你说她图个啥，总是不表态，游离在这两人中间。结果两人一直争风吃醋，明争暗斗不在少数。我觉得周洁如此做，一点也不好。”护士小声地说着。
薛医生面孔一板：“怎么，没别的病人了？还在这里磨蹭说八卦？”
护士被他吓得立即落荒而逃。
薛医生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看着双目紧闭的鲁岳，叹道：“鲁岳，我与你父亲是至交好友，你父母亲死得早，是我把你送到养幼舱的，我真不忍心见到你今天这般模样。这次张震战死，倒把你俩之间的矛盾无形地化解了。待鲁岳你养好伤，便离得那周洁远远的，这种脚踏两条船的女人，不适合你这样的血性汉子。”
薛医生叹了口气，起身离开，稳稳的脚步声带着一丝沉重感。
张震并没有昏迷，确切地说，是他的身体昏迷，而他的灵魂却依然极度活跃，薛医生与护士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就连方才薛医生临走的那番话，他亦听得清清楚楚。
脑海中的记忆纷乱无序，如同一段段小视频，在他脑海中飞速闪现，一个片断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十多年前，自己刚入基地小学的时候，自己与鲁岳坐在一起，两人是同桌。
“张震，你长大以后想要干什么？”小小的鲁岳吸着鼻涕问道。
“我要杀光蟹族人，冲到天上把那个蟹族母舰给打掉。你呢？”小小的张震同样把鼻涕吸到嘴中，咸咸的味道一口咽下。
“我……我也是！”鲁岳学着张震把鼻涕吸入嘴里，咕嘟声一吞了下去。
“那我们下午的训练课一起加油？”张震伸出小手，与另一只小手握在一起：“加油！”
一份记忆出现得快，消失得也快。
另一个画面片断陡然出现。
“周洁，今晚基地放映电影是经典老片独立日三部曲，讲是人类反击外星人的故事，我特地买了两张票。不知道你是否有时间……”
英挺帅气的张震迎向面前一位很漂亮的女生，她面容娇美，身材窈窕挺拔，年纪轻轻就有了傲人的资本。
周洁微笑着，正要张口，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叫道：“周洁，我请你看电影呐！上次你不是答应和我一起的吗？我今天排了好久的队伍买到了票，还是最好的第八排。”
这是鲁岳，同样英俊潇洒，手里握着一枝漂亮紫花，一本正经地越过张震，把花递给周洁：“小洁，这是送你的，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我想这朵花可以代表我对你的心意。”
“谢谢你，鲁岳！”周洁轻轻闻了闻闻着花朵，一脸陶醉地问：“这种紫罗兰极为少见，你花了不少钱吧？”
鲁岳轻轻地推开杵在那里的张震，一脸温柔地看着周洁：“那点战绩不算什么！我订了基地最好的朵兰餐厅，走吧！”
周洁对张震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与鲁岳一起离开，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宛如一对情侣。
张震双手颤抖，两张电影票轻轻地飘落在地上，一道人影站在此地，不知站了多久。
一直到时间临近傍晚，基地内灯光昏暗下来，人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周……鲁岳！”一声呐喊从阴影中爆发，在基地的通道中传得很远很远。
张震发现自己身体能动，已经是半日之后，他犹豫地从病床中起身，缓缓走到卫生间。
破碎的镜子前，一张英俊的脸庞正在凝视着自己，“鲁……鲁岳，你在临死之前，对我有了歉意？是的，抢了我的女人，压着我的风头，直到面临死亡你才有了歉意，我感觉到了。”
张震摇头晃去自己脑中的不适，刚才这具身体，在看到镜中的自己后，居然冒出了一丝丝的歉意。
“你的灵魂已逝去……你的身体便留给我吧，虽然我们之前的关系并不算好，你抢去周洁的事算是扯平了。我想我会把你我小时的梦想，一一实现。”
张震看着镜中之人，喃喃地道。
他转过身，找到了一个铝杯，把镜子全部砸碎，无数大大小小的镜子玻璃掉入下方的洗脸台中。
“从此，我不再照镜子。今日起，我既是张震又是鲁岳，我要为了我们两人，活下去完成那个梦想！”
是的，那是一个梦想，两人自小一直拥有的梦想。
哪怕两人为了周洁争风吃醋，发展到在一个行动队内相互竞争，甚至是拉帮结派，但这个梦想从来没有放弃过。
“我从来没有！我也从不放弃！”
鲁岳低头打量着自己，除了左手打石膏又麻又痒不太便利，身体其他部分都不错，哪怕回到行动队，亦能直接提枪杀出去。
脚下传来一阵阵微微的抖动，鲁岳讶异地看着自己双脚，“这震动……是战斗……基地前墙？我这便过去……”
“至于周洁？她是谁？我认识吗？”
一声自嘲，鲁岳拉开了病房的滑门，对着面前薛医生与年轻的小护士，镇定地道：“薛医生，我想，我可以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