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话 天命所归（2 / 2）

苍清尘素知这个师弟的秉性，原以为做了天帝经历万年锤炼能有所改变，不料依然如此固执。

“这帝位于你当真是负担？你就如此迫切想要退位？”

苍浊微瞪大双眼，认真道：“如果可以，我恨不得立刻诏告三界，放弃帝位！”

苍清尘深吸一口凉气，终于忍不住说道：“你可知一旦帝君退位将会面临什么？”

苍浊微终于从师兄口中听到真相，原来天帝退位之时便是归元前夕，自己纵然能放弃权力，也终究换不回潜心修法的自在日子。

那日，他从未感到天地如此阴沉，浑浑噩噩中不知如何从钟灵台回到九天。

玉阶之上，一仙娥不慎摔倒，手中器皿摔碎一地，碎片划伤手腕，她娇弱地撑起身体，一抬眼，一双眼眸楚楚可怜地正望向自己。苍浊微只觉得眼前之人似曾相识，虽叫不上名字，却一时间升出一股怜惜之情。

那仙娥就是极光天君的生母，北海身份低微的龙婢，因生养天君得以留在天宫，却就此被天帝抛诸脑后，虽有亲子巡礼问候，但母子关系疏离，日子过得清冷失意。

只是，她从未就此认命，每每得见极光便耳提面命让他上进，教他讨君父喜爱，致使极光对生母的怨怼之情加剧；除此，她对天帝也未死心，总想方设法期望重得恩宠，怎奈每每失算，眼看着天宫陆续又诞生了四位天君，更是让她焦躁难安。

这天，她又备了汤点厚着脸皮前往帝宫求见，不出所料再次被仙侍阻挡，本怏怏而归，谁知竟偶遇归来的帝君，这才施展演技上演了方才那幕。

眼前这楚楚可怜的美人竟让苍浊微生了同病相怜的怜惜之情，不仅送她回宫还关怀备至，得知此女竟是为自己生下儿子的故人，而自己连她的名字都不曾记住，回想近万年以来自己为求继承人的诸多风流往事，便将对那些女子的愧疚亏欠之情一股脑全倾注在了眼前之人身上。谁知他们的亲昵行为恰被前来问安的极光看到。

天宫十位天君，无论母族势力、地位差别如何，总归都会给他们庇护，除了极光天君。

他的母亲本就是北海龙婢，因和公主抢夺帝君宠爱，并生下天君而受到母族厌弃，数千年来独居天宫，连带极光天君也成了唯一没有母族庇护的天君。加之这些年母亲对自己的态度以及耀光天君时常用其母当年的上位手段来讥讽自己，以致极光对他这位生母一直颇有怨念。

于是，当他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对君父投怀送报极尽媚态的时候，便再难控制情绪。

母亲用自己的行为应证了耀光那些用来羞辱自己的言语。如果说低微的身份不是她的错，那么一心攀附权贵且不能自珍自爱的行为便羞耻至极，而自己恰是她没有自知之明的牺牲品。

一半出离愤怒，一半恰是对自己未来的谋划，极光一口气冲到星轨阁，一众仙官仙侍阻拦不住，只能任由他找到自己的星轨并挥剑斩断红鸾。因此事，极光被处仙鞭惩戒，却也落下个自断红鸾，从此只爱苍生的名声，成为了他日后执掌天地的一大资本。

而苍浊微，一次计划之外的“动情”却让他收获了第十一个孩子，对于这个孩子，他的心态早已不同，什么天命，什么继承人，他已不想探究，只愿就此终结自己荒诞的半生。

当时，医神亲口推断这位小天君将在次日辰时诞生，苍浊微便随手写下“晨光”二字拟做君号。

谁知，这个不经意的举动却在天庭诸多心眼盘算下被演化成了对十一天君不同一般的重视。因为，在此之前君号的拟定都是在小天君诞生之后，而这个“晨”字也不免被过度解读起来。

而这位小十一也真的是不配合，足足折磨了娘亲一天，直到日落时分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降临于世。苍浊微看了眼天色，提笔划去“晨”字，随写了个“暮”字。

想起这十一子竟是意外所得，于是叹了句：“十一天君，够了。”偏这句话又引得一干不明真相的吃瓜仙神们的遐想。

极光天君自出生起从未得过君父半眼抬见，本就心思敏感，加上自己同母所出的弟弟一降生便得天庭万众瞩目，一时间难以平衡，心烦意乱的他只想寻个僻静处以免那些没有眼力的仙神见面就是恭喜之词，而自己偏难掩愤懑心情，这才躲到了风露庭，谁曾想竟做下梦戏月华的荒唐行径。

那夜过后，月华结下仙果，孕育仙胎，都传是天地精华所生所养，真相便就此被隐藏至今。

那段时间，苍清尘正在闭关。待他出关便已想好打造一世镜的方案。

许久未至的天刑司内，向阳闪着亮光，苍清尘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继任者，这也意味着下一任天帝已经降生了……

苍清尘转过头看着司剑，“我刚便说了，这天命宫是历任天帝的私密之所，可不是谁都可以来的。”

司剑的心“咯噔”一下，她惊讶中带着几分心虚地问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苍清尘看着她眉眼微微弯起，“那时我曾重拾演算之法，证明先帝所预非虚。这天帝之位的继承人确是他的后人，真身乃——银龙。此前，我一直无法理解这一预示，直到得知你的真实身份，一切才豁然开朗。”

司剑摇了摇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苍清尘却紧跟一步，“承燚天君，你是否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真身？当日你封神之时，恍惚一刹龙影翻飞，我等也只以为是眼花。后来，你以义女身份受封天君，却原来一切都在天命掌控之中。”

“无垢神君，您说我是天命继承人？”

“所言非虚。”

“您曾在推演中看到我的姓名还是样貌？”

“不曾。但指示已经很明确，除你无他。”

“暮光神君呢？他是先帝幺子，龙族后代，为何指示的不会是他？”

苍清尘叹了口气，“得知你的身份之前，我却曾想过他的可能。极光天君真身为龙，他乃其胞弟，却不料天生四爪只能勉强算作蛟龙，实非真龙本体，可见命数所指只能是你。

我知此事与你实在突然，一时无法接受本在情理，所以特邀你来此处，亲自目睹无常点亮，见证自己乃天命所归。”

苍清尘说话间抬手指向无常，却见石镜四周已经隐隐泛起微光，且有向中间聚拢之势。

司剑的本心实在不愿相信这些，但苍清尘没道理编出这一大通来蒙骗自己，何况如果这一切当真也的确能够解释为何自己的父亲要置自己于死地。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如果说你们早就知道当今帝君并非先帝真正的继承人，他如今帝位定是非常手段所得，为何不在一开始就拨乱反正，反而袖手旁观一千多年，岂不是将天刑司当成了摆设？”

此话问得可谓尖锐。苍清尘未见不悦，反而开口准备解答。谁知，话未出口，周围突然一阵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