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一)(1 / 2)
江浙沿海一带,此时正值初夏傍晚,闪电在不久之前划破长空,夏雨也随之飘飘洒洒而下,滋润着大地万物。
道路两旁以往被来往车辆扬起的灰尘蒙住的庄稼,如今也被惠及,得以精神焕发。稻穗里包裹的饱满稻谷,压得它们抬不起头来。今年的庄稼人肯定是喜上眉梢了——又是一个收成年。对他们来说,有什么比得上一年的好收成呢!
庄稼中间的道路经过一场大雨的冲刷,此前沉积的灰土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是一条干净的大道,一眼望去,让人倍觉神清气爽。道路久经岁月,虽然质量很过得去,但不少地方难免出现凹陷。这些坑坑洼洼的地方,雨水化作污水积满坑中,形成难看的泥黄色,更让水坑像一个个附着在干净道路上的伤疤。
道路向前延伸,两旁的景象也随之变化,稻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茫的平野。
平野上灌木丛生,杂草遍布。夏日的凉风吹了许久,拂去了积于杂草灌木上的雨水,也带走了泥土中的水分。
稻田与平野交界的路上有一座收费站。道路年深日久,收费站亦十分破旧。此时红日西沉,淡淡余晖洒下,给收费站镀上了一层绚烂的金边。
稻田、平野、残阳、旧路、老收费亭,构成了一副夏日安详静谧的景象。
“轰隆,轰隆!”
不远处隐隐传来的汽车轰鸣声,瞬间打破了此处的静谧。只见数百米开外,一辆越野车,朝着收费站这处驶过来。车子开得极慢,似乎车上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因车速极低,颇有体型的越野车行进起来,全然没有丝毫彪悍的气势,倒像是刚进城的乡下姑娘,处处透着婉约含蓄。
越野车越开越慢,到收费亭刚好停下,车窗打开,驾车人在收费人员喊出收费数目之前,就将拿着钞票的手伸了过去。
“谢谢合作,收费2元!”
声音清脆,异常动听,但那清脆之中带着几丝不稳定,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车中那人是个男子,他原本一直看着前方,听得这声音清脆,立马转过头来,然后便看见了一张生得极好看的脸。他一双眼睛陡然一亮,嘴角含笑,便向那收费员打起了招呼。
………………
男子调戏了收费员几句,才略带不舍地收回目光,准备驾车离去,却发现前面的道闸没有打开。他回头准备提醒收费员,这才看见收费窗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上,而那漂亮的收费员缩在里面,正如临大敌似的看着自己。
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他朝后视镜里看去,发现后方的路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上了几个路障,而之前在收费亭外分散做事的工作人员慢慢朝车子走来,渐成合围之势。
“妈的,果然还是追来了!”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男子心中暗骂了一声。但他并不惊慌,微一凝神,双眉一皱,像察觉到了什么一样,走出车子,一手叉腰,一手直指前方平野上的灌木丛中,朝着那处骂道:“阿坤,你小子还趴在里面干嘛?还不赶紧给我滚出来,难道要老子去踢你的屁股?”
男子大概二十七八,生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鼻梁高挺,面貌极为俊秀,身形修长,膀阔腰圆。他脸上透着一股满不在乎的神情。这样的神情,再配上他一手叉腰、一手直指前方的动作,让他整个人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他站立的地方离灌木丛那里尚有些距离,声音并不响亮,按理说并不能传到灌木丛中。但他话音一落,灌木丛中几处的树叶枝蔓无风自动,紧跟着,十几颗人头缓缓自里面探出。他们显然听到了那男子的话!
这十几人从平野中走出,来到路上。其中一人走在人群前方,似乎是众人的领头,只见他快步向越野车走来,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边走边讨好道:“哪能啊,哥!这不家里的老家伙们下了死命令嘛,叫人过来拦着你,我怕其他人不开眼,就先带人过来了。”显然他就是车前男子所说的阿坤。
说话之时,阿坤心中也是骇然,暗道:飞哥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落在自己耳中,却像炸雷一般,看来他的真气修为又精进了不少。待会儿可不能惹毛了他,不然可没有好果子吃。
“行了,行了,你们待那儿别动,我自己过去!”车前男子担心众人过来,惊醒车中的人,当即示意他们停下。
话音刚落,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整个人直接腾空而起,像只大鸟一般,轻松掠过道闸,落在阿坤那群人之前。
原本在汽车后方的人,见此情形,赶紧上前,与阿坤那群人一起,将男子团团围住。整个过程中,这群人就像没看见他先前惊艳至极的腾空之举一样,似乎平日里见惯了这类似的情形。
那人落在阿坤面前,后者赶紧上前,从兜里掏出烟,递给那人,脸上继续带着谄媚的笑容,说道:”有段日子没见了,哥,来一根!”
那人也不客气,抽出一根,凑到对方手边点着,然后美美地吸了一口。这一口下去,烟上的火星顿时烧到了头。紧跟着,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道长长的烟柱自鼻中喷薄而出。这一呼一吸之间,气息十分绵长。
场间的人哪里见过这样子的抽烟,一个个都看傻了眼。阿坤继续把手放在马屁股上,说道:“大哥,你的真气修为又精进不少,我想就是家里的那些老家伙们,都不一定赶得上了吧!”
那男子抽完烟之后,将烟头随意丢弃,满足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小子少拍马屁。阿坤那,不是我说你,你带着这几个不够看的手下来干嘛?指望靠着这几个人拦住我啊?”
“哪能啊,哥!”阿坤继续讨好地说道,“这不家里的老家伙们下了命令嘛。我怕哪个不开眼的,做事没有分寸,就先带人过来了!”
男子了解家里那几个老家伙的迂腐性子,知道阿坤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只怕他们已经下了死命令,不将自己带回去,绝不会善罢甘休。阿坤表面上是受命堵着自己,实际上是来给自己送行的。但自己若是就这样走了,他恐怕也不好向那几个老家伙交代。一念及此,他心中已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