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1 / 2)
永宁城,政务厅内,执掌城中军政要务的文武官吏皆汇聚于此,大致看来,服饰多朴素、洁净,衣色尚朱、墨二色,异于屋内木质的金漆绿抹。
但若详细观察,主座椅上,一名中年人的衣袍与别人有着根本上的差距,肤色黝黑的形体在紫白相衬的衣袍下,体现的雄壮威武,傲立于众吏,而虎背熊腰下,宽阔却无甚华丽的木椅支起了他的分量,用以办公的案桌前,书卷过眉,填满两侧,在他提笔动则间,一点点薄尽。
“永宁城作为历年军税重镇,近来虽受风雪干扰,可是上绩书也不能如此不甚真切,罢了,下月补差,税赋不少于往年三成即可。”中年人方正的脸庞上,虽两鬓斑白,却目光如电,神情庒重,颇有长者之风。
中年人没有遮盖住声音的高低,所以便毫无掩饰的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惊得不少人明明天色寒厉,却汗流浃背,因为绝对没有人敢说问心无愧,不过那隐藏内心中的罪恶,在这政务厅里可难以觑得毫毛,至少在面上一个个都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
“毕竟俗话说的好,仓有硕鼠,人而捕杀,若不徐徐诱引,必将覆巢而出,千百成群为患,故以蜜糖配以铁笼最为合适,密香而笼坚,可使米仓能够保存数十年不坏,蜜香而笼松,三月足见弊害,诸位说我此话直不直白,不类我大王,对吧?”中年人声音不大,可已够回荡在个大厅中。
所有男女官吏都浑身紧绷,冷汗直流。没错,中年人似乎是无意深究,但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特别底下确实没几个清清白白,相互串联已是常态,那是区区一点清流所能抵抗的了,可惜,作为从内朝下放,位高权重的男人,并不是那些迂腐的清流,却也不是那些顽固的贪官,而是一柄利剑,悬在众人的头上。
“诸位不回答,那我就接着说了,这几日大雪封城,我抽空深入城中内外,查百姓生计好坏,可是,忽闻一说法,说王上不察,今时仅赋养廉钱大千,不够买美婢十名,华服百套,不类先王,不似人君,这虽妄言,可我看,朱门绿栏中,却常有人挂于口齿!”
此话一出,纵使是年迈的大官,虽然很清楚自己八成不会掉脑袋,但应该也仕途到头了,没错,夏国对吏治一方面管束极严,一方面却唯才是举,哪怕是殿堂内的不安分子弟,只要尽到职能,哪怕盘剥百姓都罪不至死,这虽没有明文规定,但已成一种潜规则,就跟当官的空闲时候,便一定会找一个妙龄女子泻火一番,且若是玩的不过分,还得受那同僚耻笑。
“殿下,一切已探察妥当,王上与大将军约好,来年开春之时,许伊氏女作太子妃,您看,到时候府上要派谁做代表。”在角落处的一处阴影里,突然浮现出一道人像,以机械式的嗓音对着中年男子上报道。
“伊氏女又不是嫁给犬子,干嘛如此早的向我通报,你下午还有其他事情,飞星,你先退一下吧。”中年男子闻言后,面色有些凝重,但很快他摆了摆手,神色一松道。
“是。”近乎虚化的人像,瞬间又遁入了阴影当中,消失之后,似乎便再没有出现在那片侧窗下的阴影当中。
这一举动,不仅令在场的绝大部分人感到惊奇,同时也震慑住了他们心中的一点小心思,顿时一个个都低下头,身体朝向坐在最高处的紫袍大汉。
……
本文的小插曲结束,之后的事还请看客们自行想象,便不在此多做赘述。
……
永宁城,郊外,数百里积雪笼罩着冷冽的寒光,道路旁的亭驿在辉光映照下红旗招展,为过往的路人提供确切的方向。
片刻后,掌大的雪花连天,遮掩了一处亭台,南面一处森林的北部,衔接着云朵的山脉拱卫着巍峨的城池。
天地一片洁白,而后,一道青色的倩影怀中抱着少年,他虽不像少女般身手矫健,风雪难掩,但在他的目光中有着对于这种力量散发出的无穷渴望。
“师哥,等你把格物厅里的书都看过一遍后,获得知识后,老师自然会引你入门,所以不必羡慕我。”恍然间,少女的声音从少年的心底传开,就仿佛是在耳膜边缘震动出的声线,有一种莫名的神奇感。
突然间叶瑾想到一件事实,仰视角中的伊仪可不仅仅只是一位少女,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天才强者,虽说单纯且不谙世事,可这,也正是多少人求之求不得的。
叶瑾盯着少女雪白的玉颈,有些入迷,但一想她在森林中,那莫名的黯然神伤,迫使他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并且突然间对少女发问道:“师姐,刚刚在树林,你不会是眼睛里面进雪花了吧?”
伊仪看着怀中的少年,那面上略滑稽的表情抿着嘴笑了,同时轻盈而灵动的步伐,也从最开始的腾挪提纵这种简单的动作,变得愈发复杂起来,直至雪花飘落,道路上一片残影纷飞。
有些话会说,有些话就只会在心里说,她此刻就正默默的在心中想着:真是的,前世今生的镜影中,该不会是真的……不行,还是得希望在即将到来的临春节中,我要赶紧找到我的幸福。
不过叶瑾并不会知道人家在想什么,最多是感觉少女的脸色很差,自以为是惹得人不高兴了,不过是否如他所想,少年如果说八成把握那是太妄想了,他认为绝对是十层正确,伊仪绝对是生气了。
“叶瑾,师姐姑且就如此称呼你了,你有时候会不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比如说梦里面,你们梦到过一位绝色女子,像我?”伊仪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才终于决定说出口来。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城墙口,只见枣红色的城门前,桥下的护城河凝结已久,四周的大道上也没什么行人,箭台望楼下,落叶与枯枝落在雪花里,破碎的阳光一照射,一眼便能看到皑皑白雪上那一点枯黄,这寒冬不是腊月,却已经万籁声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