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不假（1 / 2）

为了小我，牺牲大家，可以吗？

李方回抬起了脑袋，在白灯照耀下的阳台，他双臂依偎在混凝土墙壁上，仰望着夜空开始发呆。

霄汉虽然是漆黑色，却也总有一抹抹白云浮现其间，何况黛山千寻聚起那一片片浅灰雾影，环绕于这座灯红酒绿的钢铁城市八方，常不至于无光。

而在江面上紫光和蓝光呈现无穷深浅变化。

渐渐地，在这光污染严重的天空下，这些斑驳的颜色，取代了过往那满天繁星。

除了月亮，一种新的璀璨正在被城市人类所习惯，至于按科学角度而言，李方回此刻所见视界，只是多种人造光和自然颜色的良性聚合。

而他现在只是有些特殊的主观问题。

不过答案其实在他心底是明确的，毕竟普天之下，从西到东无人不知晓人类到底有多卑劣。

如果真的在最年富力强的时候，遇到了最应该做的使命，那么即便注定要牺牲掉部分人的利益，到最后成全自己又有何不可？

不可不可，这似乎只是伪君子的说辞。

不谈国外，李方回低头看向了大地，车流熙熙攘攘，可谓横眉冷对孔夫子，俯首愿甘为利字奴。

不过这么说倒是太过难听，倘若是心里话也就罢了，毕竟他愿意认为大多数人，还是有崇高信仰的存在，但很少有人在寻求认同路上能自我实现。

这好像是水，终究会流向大海的清水。

然而在这一过程中，水不是莲花，不可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在红尘间，总有在引力牵制下被填进沟壑与山坑，为了给更多水流入大海机会的水分子，这些都是需要等待被太阳蒸发的水，是必要的牺牲。

在参与自然循环前，其岂有一滴还算干净？

总有杂质的，不是自然的灰尘，就是生活的垃圾，至多能够看着干净，却经不住显微镜一照。

当然人类不可能与水划等号，李方回也非常抱歉，愧对一贯接受的高等教育，他居然真的到这一刻，才发现自己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欺骗自己不去内疚，遵循本能的废物罢了。

可这个世上，难道有一滴水能违背自然法则吗？有的话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抗拒命运啊！

李方回发誓他绝对不是自愿去做这一选择的，然而仔细思考一下，可貌似也从没有哪个坏人，会承认自己选择了反人类的道路。

但有些事不能怪他，要怪就怪老天无情。

毕竟哪怕灵魂神圣如耶稣，也不可能轻易决定真实世界的命运，奈何事实胜于雄辩。

真实世界似乎是不断在向他低语，并在他能够理解的范围里，尽可能让他更加绝望，让他随时处于理智崩溃，直觉高度紧张的状态。

更何况在这一天醒来，他睁开眼就能看到。

既然未来莫测，那便给人类以任务，予岁月以主线，满足文明对于进化的热望。

未来，在尘世这片焦土之上，全世界投身黑暗，此后团结者化作燃烧时间的炬火，追逐光明，拉开湛蓝天空下的序幕——请选择开端。

不要思考，想斗就战——请选择终局。

究竟要是什么水准的科学家，才能够让一个普通人一睁眼，就能够见到这种接近幻觉的文字。

并且改变这位幸运儿的虹膜颜色，李方回拿出手机一看，依然是金色渐变的双眸，他知道今天一定是有神明在开玩笑，在蹂躏他这唯物的三观。

“唉，算了算了，再睡一觉看看吧。”

良久，苍白的屏幕，漆黑的字，仿佛化作一道枷锁扼住李方回脖颈，令他下意识地轻微颤抖。

尽管目前正值冬季腊月，可他好歹裹着一套深蓝色睡袍，抵御些许风寒不难，可越是感觉到躯干的燥热，他就愈发觉得四肢冰凉。

准确来说，是右半边手脚冷，左半边手脚热。

心脏砰砰直跳，全身的鲜血似乎都在汇聚于颅骨，届时弄得他难受极了，不只是太阳穴在痛。

李方回只好揉搓着眼睛，希望这是熬夜出现的幻觉，可一个小时前，一个小时之前，一个小时之前的更早时候，他其实就很清楚了。

有些事一旦发生，成为既定事实。

那么即便再如何怪异的现象，客观上都已经被被物理法则允许了，人类只能适应而已。

李方回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今天不过是又一年普普通通的生日，一个人的日子里，他还不是照常上班挣钱，准备买房生子，等待去世重生。

此外大概只是都二十八岁了，又老了一岁。

可是除了来催债的房东与物业，每次过生日都还会风雨无阻惦记着来拜访。

如果不是记忆这个垃圾桶，时常提醒着李方回有这么一天，他是不想再有些沮丧，可即便如此，他除了一句果然如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么，这份上天送来的信任与荣誉。

大概就是生日礼物了，如果不需要面对这挥之不去的选择，那么他今天是真能有一些欢快的。

可是深夜到来，亮堂大厅中除了自己的声音，李方回就只能感受到一种寂静，亏这还是暖色调的房屋……或许是因为那挂在墙上的电视没开缘故。

这种心情到底如何形容，大概就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