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到了周六,刚过中午,徐得意和春枝便在村头等上了,望眼欲穿的盼着亲爱的儿子归来。
田里麦子都黄了,直挺着腰杆左右晃动,像暮年的老者,完全没了年轻时候的生机与活力,过不了几日,百姓们该收割他们了。沟渠里没水了,干涸的见了底,被太阳一照,硬生生的裂出了无数的沟壑,沟壑像老人脸上的褶子,令人恐惧。
徐得意看着眼前的景象,背起了手,感叹道:人啊,总有服老的时候啊。
曾经,四十岁的时候,他和春枝就老了,那是因为生活不如愿。后来,徐长生和徐佑生的出现让他们又活过来了,欢欢快快的年轻了一把。但是,现在,他们五十五了,衰老又一次在脸蛋上、皮肤上、头发上、脊椎上和行动上显现了出来。
尤其是这一次徐长生的外出,带走了他们的心,日夜的想啊,日夜的盼啊,把他们的本来已经雪白的头发变成了霜的颜色,那是一种又白又透明的颜色,头发被风一吹,如同孤零零的白色野草。
当如蘑菇一般的火烧云在西边燃烧起来的时候,放学的徐佑生也来了,她依偎上春枝的肩头,轻轻地问道:
“娘,我哥快回来了吧?”
春枝的腰杆早已酸痛的麻木了,说道:
“应该快了!”
一侧的徐得意埋怨道:
“我就说去学校门口接吧,你不听,万一路上出个意外,咋办啊?”说这话时,仿佛他对不起列祖列宗,又仿佛徐长生就是列祖列宗。
春枝伸手轻轻地拍着徐得意的腰杆,想驱除他的腰酸,笑着说道:
“前几日半夜里,你非要去学校看长生,好像没了你,长生都不会睡觉哩!”
徐佑生的脸上满是期待,一边看着县城的方向,一边说道:
“我爹太爱我哥了。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我和我哥在教室里听讲,他总在窗户外向里看。后来,老师生气了,直接把他轰走了!”
徐得意听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哈哈大笑起来,说道:
“岂止是爱你哥,还爱你啊!你们可是我和你娘的心头肉啊!”
接着,眉头一皱,想想家里这几日的清淡光景,便自言自语道:
“你哥会不会想家的睡不着觉,然后,萎靡不振了?”
春枝的心中也有同样的担心,但是,她还是违心的说道:
“别瞎操心了,八成,长生在学校里活的更开心呢!”
徐得意跺跺脚,推开春枝的手,赌气的说道:
“若长生在学校里不开心,咱就不让他上学了,早点娶媳妇,我们也早点抱孙子!”
爹的话一出口,徐佑生的耳朵嗡的大响一声,哥哥娶媳妇,那媳妇是谁?是自己吗?若他娶了别的姑娘,自己该咋办啊?
如果说有一颗种子在徐佑生的心间种了十四年,那么,在这几天里,种子正在冲破阻碍,偷偷发芽。这种发芽的力量,不知不觉,却不可阻挡。芽儿一旦出土,便会将一颗心脏分成了两瓣,一瓣儿交给了自己,另一瓣儿交给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他。
天边的火烧云慢慢的隐没了,天色正在慢慢的变黑,偷偷地,几颗星星溜了出来,在天空中之上俯视人间的千姿百态。
有颗星星笑了,笑容里是讥讽,仿佛在说:
你们人啊,都是傻子才好啊,无端的生出这么多情缘,这不是自寻烦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