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1 / 2)
好不容易把工作安排妥当,紧赶慢赶,白荼终于在白耀文生日的当天回到了云栖镇。
已经是晚上十点,医馆里还亮着明晃晃的灯光。夜风吹过,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从堂内传来,立在宅院门口的白荼立刻朝前急跑了几步,虚掩在门后,白耀文坐在桌前,仍在诊治病人。
“白医生,不好意思耽误您这么晚,我明天来也行,不耽误您休息。”
“不耽误,退休以后有的是时间休息,趁现在还能动弹,能多救一个病人便多救一个吧,等到我这一身医术失传,也不知你们该怎么办。”
白耀文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在白荼的耳朵里,手扶在门框上,失去推开门的力气。
白荼缓缓后退,在房间把行李放下后换了身衣服,转而进了厨房洗手作羹汤,她想准备一点夜宵,让白耀文吃了能舒服一点。
灶台边边角角蒙了一层薄灰,米缸已经基本见底,冰箱里不见蔬菜、水果和任何的肉,桌上只摆着一碟小菜和一碗清粥,用盖子罩着,应该是白天烧好留在晚上吃。
今天可是白耀文的生日啊,却连一碗最简单的素面都没有,仅仅是用清粥小菜对付过去。
白荼想起以前自己过生日的时候,白耀文都会带自己去逛集市,大包小包都是白荼喜欢吃的菜,每回经过桥边上卖气球的小摊,白荼总会央求白耀文买一个。白耀文总会挑一个小兔子气球,然后乐呵呵地蹲下身,把气球系在白荼的脚踝上,白荼喜气洋洋地走起路来小兔子也在边上一蹦一跳的。
从小因为名字的关系,白荼对兔子有种迷恋。小孩子不喜欢吃水果,白耀文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办法,把苹果雕成一个个兔子形状放在盘子里,好言好语哄着女儿吃,白荼喜欢的不得了。
这时,白耀文缓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停在了门口。
白荼抬起头看过去,白耀文先是一愣,仿佛不确定眼前的白荼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幻想而来,过了几秒,他眼前一亮朝白荼迈出一步刚想开口,然后又想到了什么,再次退回到门边,语气冷冷地问道:“回来干什么?”
“给我的老爸过生日呀。”白荼走上前去,亲昵地挽着白耀文的胳膊,笑语盈盈地撒起娇来。
“谁要你给我过生日,被你骗了四年的人不是你爸”白耀文重重地把手抽回来,转身回房睡觉去了。
房间里的床上多了一套崭新的衣服,还用防尘袋装好,看起来很高级的样子,端端正正放在床上。
白耀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一眼,转而从衣柜里拿出睡衣裤去洗澡了。
洗漱完毕回来后,白耀文要把叠起来的被子展开铺床睡觉,他瞟了一眼那衣服,
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提起来,拉开防尘罩的拉链,里面装着的是一件深蓝色的西装套装,熨烫平整没有一丝褶皱,他粗糙的手轻轻摸了摸面料,柔软丝滑,像抚摸小时候白荼嫩生生的脸颊,沉吟片刻后,白耀文又把衣服小心地放回去,郑重其事地挂在衣柜最中间,每次开门第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第二天白耀文起床后,白荼早已准备好一桌丰富的早餐,并且还特别做了长寿面。
白荼解下围裙,把白耀文迎入座后,一边热情地替他夹菜添汤,一边说:“昨天太晚到家,错过了给您的生日,今天早上这一顿就当是给您做寿了。”
白耀文端坐在原地,两手卧在膝上,没有动手,也没有接下白荼的话茬。
白荼自顾自地说个不停,像窗外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努力填补室内压抑沉闷的空白。
直到白耀文的碗碟里堆出一座小山,能绕的圈子也已经兜完,白荼也没招了,只得默默放下筷子,咬着嘴唇看着严肃的白耀文。
沉默像一座巨山,沉重地压在白荼心头。偶然从屋顶落下小鸟短促的啾鸣,和在瓦片上沙沙的跳跃声。
这一次,不是像往常一样,撒个娇或者做顿好吃的,白耀文就能轻易放过的了。这一场横亘在父女两人之间的矛盾,贯穿了白荼成长的二十二年,就像从雪山顶上滚落的小雪球,越攒越大,到如今雪球柔软的核心已被坚硬的冰雪包裹。
要想触及内心隐秘,必然少不了破冰融雪的刺骨疼痛。
白耀文率先开口道:“没想到你竟然骗了我四年,在bj的四年你根本没有读中医对不对?”
白荼垂下头:“爸,让我学中医是你的理想,不是我的。”
白耀文一下被震慑住了,他一直理所应当地认为白荼的理想就应该是他所规划的未来,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有了异心?
他缓下语气来,拿出过去哄小孩的语气说:“学中医有什么不好?继承我的手艺和这家医馆,我们父女俩也可以一直云栖镇生活,互相照顾。”
白荼不为所动,她从身后拿出一本厚厚的大册子,牛皮纸坚硬的边角被反复翻看摩挲而磨损不堪。内页鼓鼓囊囊,贴满了剪辑下来的报纸,时间横跨了四年,是白荼大学时期上稿在校刊上的每一篇文章,版面从初期小小的豆腐块大小的文章,到后期占据半壁江山的专栏,小小的梦想像沉睡的种子,发芽长大最后长成擎天巨树,蔓蔓日茂,芝成灵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