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兄弟与冲突（2 / 2）

微微摇晃的波纹铺在灰色的咖啡上，连同白色的金属杯映射在罗曼的瞳孔中。

“你知道的，我不怎么过问你的事情。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选择。”罗曼顿了顿，“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过上相对安宁的生活。”

“你没有必要为了替我伸张正义，去赌上自己的生命。”

他的声音如同他的眼神一般突然暗淡了下来。

长吸了一口气，罗伊的胸腔都随之伏动了起来，“跟你的事情没有什么关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但你没有理由和教会作对。”

“我只是想要修正这个国家的秩序。”罗伊认真的回应着。

“北外区不过是靠近圣都圈的一个小小的殖民区。“罗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即便没有北外区，圣都的夜景也不会黯淡半分，圣诺尔教堂的骑士列队可以遮蔽一整片夜空，蒙特前线上耶沙的军队直至今日还在持续推进着，离开耶沙，在更遥远的地方，越过五大领域。在鳞次栉比的军队和蓄势待发的机甲背后，是联盟的心脏。”

“这个世界太大了，你应该着重的是你自己的眼前不是吗。”罗曼看着罗伊，眼神里是止不住的伤感。

“我希望我们以后不用再生活在教会的阴影下，”罗伊的声音有些沙哑，“那些人总要为自己的无情付出代价。”

“已经过去了。”白色的咖啡杯贴在罗曼布满皱褶的手上，他看着杯中的波纹微微荡漾着，彷佛回到了过去的岁月。

“我对自己的奋战过的岁月未曾后悔过，很多事情并不是只有黑暗的那一面。罗伊你对很多事情的看法有些太极端了。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你也曾经十年如一日的为成为和我一样的骑士努力着。为什么就这样放弃了呢”

“然后和你一样，为耶沙奋战了这么多年，连身体都被战争给拖垮了，最终还是只能窝在这样一个破地方自顾自的原谅一切？”罗伊背过身去，紧握的拳头发出阵阵微颤。

窗外的喧嚣在二人的世界里慢慢的被拉长拉远，整个屋子被死一般的安静所笼罩着。

“抱歉。”罗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他低着头，慢慢挪回了自己的房间。

罗曼看着他的身影，曾经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鬼如今也已经成长为被众人所需要的存在了。

“选择并不重要，罗伊。”他喃喃自语着，“迄今为止的努力不会背叛你，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驾驶员的。”

夜幕如水般流淌在耶沙的每一处，罗伊却彻夜未眠。

他一早便买来了早餐，留下了属于罗曼的那一份。罗伊戴上兜帽，来到一处久违却又无比熟悉的地方。

他在一处已经废弃的工厂里转了转，来到一处隐蔽的隘口内。

一架两米米高的球形装置映入眼帘。罗伊来到装置后面的控制台，熟练的操作了一会儿，球状装置便开始高速运转起来，灯光照亮了这个昏暗的空间，装置慢慢升起，在离地面约一米处停了下来，又逐渐从内部展开，最终稳定成如同驾驶舱一样的模样，从底部还有一副短梯徐徐的延伸下来。罗伊迈步走入装置中。

这是一副机甲模拟驾驶系统。最早是数十年前的一次驻军所留下的遗址，被罗伊罗曼兄弟二人误打误撞发现，但当时的装置已经损坏了许多，只能进行一些初级的训练。当罗曼成为骑士后，他又回到老地方，托人将这副装置修复成完整的模样。

罗伊曾在这里度过了极为充足的少年生涯。从九岁开始的约十年间，罗伊风雨无阻的来这儿练习着，成为骑士的梦想支撑着他一路前进着。

而这一切都随着罗曼的退役戛然而止。宛如风华正茂的橘子树被压垮了枝干，只剩下地面上的一片狼藉。

舱门缓缓的关闭，熟悉的系统指导音在耳旁响起。

“请选择负荷等级。”机械的女声询问道。

“军用机甲等级。”

“已为您调整至军用机甲等级，将生成训练场地，请稍候。”

舱内的灯光逐渐暗去，罗伊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既而增压系统高速旋转的嗡鸣声响起，虚拟投屏映射在罗伊的面前，四周的场景开始模糊化，又逐渐变幻成白色的格子，最终定格成大约一千立方米的纯白空间。面前的投屏在短暂的loading后，切换成符合人眼习惯的18度环绕视角。俨然已经是机甲驾驶舱的模样。

罗伊操作着虚拟机甲向前迈出了一步，久违的反馈如微弱的电流一样涌入他的身体。一种莫名的兴奋感充斥在自己的脑海之中，那十年来的练习没有离他而去，他很快便适应了军用机甲对肉体的高压。开始进行进一步的测试。

通过了一系列的动作测试后，便是简单的闪避与战斗流程。罗伊一一控制机甲进行挑战。

约半小时后，随着机械的嗡鸣声慢慢归于平静，整个模拟系统都安静了下来，罗伊的身上也已经浸透了汗水。

“测试结束，您的操作评分为a级。”机械音又一次响起。

罗伊感到有些意外，虽然有两年没有来过了，但是自己的成绩却相比于之前还要更加优秀，但想了想也就释然了。

紫色的纹路，从他的胸口开始，爬满了他的脊椎，这是曾鏖战在前线的男人送给他的礼物。模拟驾驶系统虚构了军用纹路的接口，让没有军用纹路的普通人也能使用系统进行测试。而军用纹路除了与机甲的对接口外，最关键的则是对人体潜能的开发，铭上纹路的那一天，罗伊便宛如新生，旁人的行动在他的眼中都彷佛缓慢了半分，视力与听力都得到了不少加强，而最为重要的，是从心脏处涌出，在脊椎处加强，那源源不断的爆发力。

罗伊走下了模拟驾驶舱。装置又缓慢的在旋转中恢复成了一开始的球状，然后徐徐降回地面，彷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还不够啊。”罗伊喃喃自语着。

不管是对机甲的熟悉度还是对纹路的掌握程度，都还远远不够啊。

数年前那如山一般屹立在罗伊面前，怎样都无法战胜的罗曼的背影，不自觉间从记忆深处窜出，钻到罗伊的脑海里，此刻的自己依旧离当时的罗曼有着不小的差距，这样的他还无法直面真正的骑士。

脑海中的身影慢慢变得模糊，又逐渐更加清瘦，不知不觉间和那夜的于诺重叠在了一起。

北外区的灯光一路延伸着，在这个靠近圣都圈的殖民区如夏夜的萤火一般点点闪烁着，越靠近圣都的地方，那萤火便愈为密集愈为明亮。在北外区某个不被光芒所偏爱的无名小街，罗伊低着头默默前行着，少年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