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买房记（2 / 2）
“刘老爷，在家么？有位官爷来看宅子了。”
不一会儿，大门半开，一位年约六旬的长者，露出半个脑袋来。
见是牙人和花无印，赶紧探出身来，作揖道:
“我正要出门了，二位来得巧。”
互换了称谓，那位刘爷便请了二人入内。
果然像花无印提出的要求，临街有两间厢房，左右还有各一间厢房，前院和后院也被一排房子隔开，边上开着一道门，这排中间的房子，便是厨房饭厅。
二进院也是房主生活区，东西边各两间厢房，正中间，自然是正屋，主人的居所。
再绕过正屋，后面是一处宽阔的后花园，亭台楼阁假山鱼池一应俱全，穿城河从屋后淌过，正好在此处绕弯，形成一个三面环水的格局。
看得让花无印心旷神怡。
看完房子，刘爷说道:
“这宅子，坐北朝南，冬暖夏凉，而且地处繁华，若不是举家搬到临安府，便也不舍得卖了，你看我这屋中，哪还有家眷？”
花无印才发现，偌大的宅子，只有刘爷一人留守。
“要卖多少银子？”
花无印开门见山。
刘爷听了，笑道:
“公子也是爽快之人，我便说来，五百两银子，我只带走衣物细软，那些楠木家具一并送了。牙人的费用，也包含在里。”
五百两银子，在花无印的心理预期之内，他犹豫了片刻，那刘爷似乎怕花无印有什么顾虑，又赶紧说道:
“听公子口音也不是本地人，你若带了银子，我们今天就可以去衙门换房契，明天公子就可以搬进来。”
花无印听了，说道:
“那就劳烦刘爷，带上房契，到衙门办了手续，我便兑付钱款。”
宋时已有专门的房地产登记部门，名为“经界所”，也是在县衙里办公。
经界所派人去核实了土地面积和房间数量，收缴了税银，便颁发给花无印一张房契，称为“绝买”，意思是双方都不能再以任何理由反悔。
办完手续，天色已晚，只能第二天交房。
次日一早，牙人便来到了花无印入住的客栈，领着他去收房。
此时刘爷也早就收拾妥当，他叫来两辆马车，只带走了一些私人物品，把钥匙交给了花无印，便朝临安府进发了。
虽然中介费是刘爷付的，但花无印还是给了牙人一些赏银。
牙人自然是乐开了花，说道:
“公子，偌大一间宅院，需得再去买几个下人来，不然怎能匹配公子身份？况且，整理打扫的活儿，一人也忙不过来啊！”
买卖人口，不在花无印这个现代人的接受范围之内，便说道:
“都是爹娘养大，如何能买来使唤？我请几个临时工不更好？”
“什么叫临时工？”
牙人不解。
花无印说道:
“就是做短工的佣人。”
牙人听了，一阵哈哈大笑，说道:
“公子，您尽是些古怪想法，这行当我做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听说，莫说您请不到，即便有，那也是做小偷小摸的贼子。您若于心不忍，便多给些银两，待她们好些，岂不是两全其美？兵荒马乱之年，公子不买，那些可怜人也是被卖去了妓院。”
花无印听了，心情十分复杂，便依了牙人说法，让他领去瞧瞧。
古时只要遇战乱或者灾荒之年，卖儿卖女必定是穷苦人家首选，一来少了张吃饭的嘴，二来可得些碎银救济，虽不人道，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金人祸宋时日已久，遭殃的百姓遍地，仅陈塘县城城北，就聚集了不少从周边村镇过来的难民，卖的多是女儿，女儿可以卖去那不正经的地方，价钱要比男孩高出不少，何况重男轻女的思维，被卖的往往是女儿。
花无印望去，最小的十二三岁，最大的也顶多十五六岁，古时，十五六岁已经可以嫁人了，过了十八还没定亲的话，就成了“大龄剩女”。
想想这些女孩，如花似玉的年龄，本该得到父母的疼爱和呵护，现在却像牲口一样，等待陌生人的选购，花无印一时间热泪盈眶。
但想到牙人的那番话，花无印还是狠下心来，问道:
“大叔，您的女儿”
花无印实在说不出口。
但这种场合，还需要说得这般清楚吗？
那大叔赶紧说道:
“公子给十两银子吧，作妾作奴，全由公子做主。”
花无印一阵心酸，掏出一锭银子来，说道:
“大叔，我也不买，银子给了你，就当你女儿来我家做佣人，我还会给她薪水，她想回家，随时都可以，你想她了，也能随时来探望她。”
牙人却把花无印拽到一旁，说道:
“我的祖宗哩，你这是何苦？若按你的去做，过段时间，这丫头又会被卖一次，你反而是在害她。”
牙人的话，自有一番道理，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尝到了甜头，就再也收不住手了。
花无印只能让那大叔，立了字据，画了手印，才将小丫头唤到了身边，小女孩才十五岁的模样，稚气未脱，此时两眼已经通红肿胀，想必已经哭了好多天。
那大叔果然狠心至极，得了银两，便扬长而去。
看到有买主，几户人家纷纷围了上来，一个个呼喊着:
“官爷，买我家的吧，你看她长得多俊俏？还很勤快。”
“官爷，买我家的吧，我一家十口人，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花无印五味杂陈，以十五两银子一人的代价，买下了全部五个女孩儿。
那些得了银子的户主们，各怀心思离去，有悲伤，有窃喜，也有两者兼之。
牙人也摇着头，一声声叹息，他说道:
“公子，能看出您宅心仁厚，陈塘能有您这样的外地人，是为不幸中之甚幸，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开口。”
说完，牙人面怀悲伤离去，只留下花无印和五个小女孩，周围一片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