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6日(2 / 2)
“阿姨你好,这是我的警证,我叫蓝芪,现在我们有一个案件与咱们医院有关,我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你配合。”
“警察,找我?”阿姨最后两个字完全紧张到失声了。
“你别害怕,我的问题很少,你还记得这个走廊另一头的那个病房吗?”
“嗯。”阿姨的回答仍然伴随着点头动作。
“还记得前不久住在里面的一个年轻人吗?一个男的。”
“记得。”
“他是不是一个比较不爱干净的一个人?”
“有点儿。”
“你在给他打扫房间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他比较奇怪的地方?或者有什么奇怪的表现?”
“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你说得奇怪的表现。”
“是什么?”
“他之前有一天穿的鞋底有土,也不清理,从一楼大厅踩到五楼他住的的病房里,都是脚印,那天害的我连中午饭都没吃到。”
“这也算吧。”
“这不算啊,那我就不知道了。”
“为什么会觉得这件事奇怪啊?鞋上面粘泥巴不是很正常吗?”
“平常是很正常啊,可是在这个医院里面就不正常了,咱这个医院里面都是水泥路,按正常来走的话,根本就不会粘到,就算有,也不会那么多,他能从一楼踩到五楼。他要真想鞋底有泥巴,估计只能故意往花坛里面蹭蹭了。”
“那天是哪天?”阿姨的解释让蓝芪明白意识到脚印的事情确实比较奇怪。
“下完大雨之后的那天。”
“28号。”上个月27日是下了一场大雨的。28号,又是28号。今天听了好多遍这一天——是赵才十点不在医院的一天。
蓝芪离开住院楼的时候,看着路边的花坛,绞尽脑汁地不停地假设,如果那天不管赵才是下来与朋友吃饭,或者是散步,究竟会发生什么缘故,才会在鞋底粘上泥土。
不经意间,他就快走到了门口,准备填写离院时间。
来到正面登记的地方,发现保安室里面的老大爷正在卖废品,原本蓝芪只是帮帮抬抬报纸,压压水瓶,想着帮个手。可突然看到老大爷拿起登记单,直接“嘶”的一声,将其分成两半,这个月登记的还保留着,但是以往的都被撕掉了,然后被扔到了与报纸一起。显然老大爷想添些重量。
后来忙完之后,蓝芪很快填完离院登记就离开了,手里面拿着被老大爷撕下的以往的登记表。那是蓝芪花一块钱买的。
之后蓝芪又匆忙地赶到华孚医院主院,乘着中午吃饭的时候,等到了刚处于休息状态的刘兴成,他就是给赵才签入院手续的医生。
来得时候,蓝芪特意给刘医生带了一份饭,主要由于蓝芪想在诊室里面直接聊。可刘医生选了另一个地方——医院旁边的小花园。原本担心人会很多,不好交谈,蓝芪还是更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下去聊一些事情。后来刘医生表示会在公园里面找个人少的小角落,蓝芪才同意。
“你还记得这张病例吗?”
这份病例是先前张军从分院的主治医师那里拿到的,蓝芪把它递给刘医生。
上面写着就诊人:赵才、测试结果:总粗分:5、标准总分:62、参考诊断:有(中度焦虑症状、执导意见:有(中度焦虑症状,请结合临床、签字:刘兴城……
“不记得了,但这确实是我开的,怎么了?”刘兴成并不明白蓝芪的来意,现在看到蓝芪提到了病历单,便想着难道是这个病情分析错了?
“能不能再回忆一下,就是这个病人来看病时候的一些症状或者等等,都行。”
“算是有这种心理疾病的人都会有的常见症状,像失眠、心慌和有应激反应等等,病人来就一步步心理检查,我们都有记录的,包括一些机器的分析数据都有档案保存的,只要你把名字告诉医院,都能查出来的。”医生的声音越来越大,语速也越来越快。
“不是,不是,不是这,你别急,我不是拿着病例上的诊断结果来问罪的,我有不懂这方面的东西,你先别急,吃几口饭。”
“你先问吧,突然被警察找上门了,哪有心情吃饭啊。”
蓝芪见没有办法,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说了,只能最快解决问题,说:“好,你能再努力回忆一下关于这个病例的事情吗?”
“真没有,我真不知道,真不记得了。”
蓝芪还是不想放弃,如果不记得,那就白跑这一趟了。他从手机里面翻出来赵才的照片。
“就这个人,还有印象吗?”蓝芪指着手机屏幕。
刘医生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蓝芪就知道没有结果了。答案也如蓝芪所料,刘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询问就这样结束了,他们一同离开公园。刚走到公园口,就闻到一股臭味,那个味道属实让蓝芪觉得难受,本想给刘医生讲一下这个事,但还是忍住了,毕竟这次询问是以失败告终的,两人都有扫兴的心事。
这时突然莫名传出狗吠声,蓝芪慌张地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还没等他找到声源,刘医生就给他指明了方向。
“在那。”
蓝芪顺着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群小狗。
“你们警察也怕狗啊”,刘医生打趣地说道。
“我们怕的东西多着呢,怎么?没想到?”
“没想到,虽然人心都是肉长的,但有时候人的心差别真的挺大的。”这是句丧气话。
“已知的东西我们都怕,更何况未知的。”
“你刚才闻到公园里的臭味没有?”
“闻到了。”
“看那一群流浪狗,就是其中那条黑色的,毛发最稀的那条小狗身上的气味。”
“这你都知道?你经常到这个公园吗?”
“我到这个医院不算实习的话,已经十年了,这好像只是我第二次来到这个公园。”
“才第二次?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也是很长时间的事情了,就是第一次来面试的时候。”
话聊到这里的时候,蓝芪警觉了起来。原本面向这位长者并没有那么多共同语言,没想到因为小狗的话题展开了。此刻刘医生的平静,是蓝芪害怕的未知。
“那么长时间了,还记得那条小狗最臭,那它第一次要把你熏成什么样啊。能让你记住那么长时间。”
“对于自己讨厌的东西,记得时间就是长。”
听完刘医生的话,蓝芪越发对那条小狗好奇。他停下脚步,看着那条毛发稀疏的小黑狗,他刚想走上前去,就被刘兴城拉了回来。
“别去看了,它是健康的,每年都会有志愿者过来,在这个公园里面找流浪狗和流浪猫,去做检查。他们没你想得那么不堪。”
“为什么不洗洗?”
“检查是一年一次,如果洗的话,就他们这个情况,一天一次都不为过,因为那种干净的程度是我们要去看待的,但谁做的到呢?我第一次的时候也想带他们去清洗,可那时候它们就对我叫,现在也是如此,应该是来表现他们对我的嫌弃。我清洗不了所有的小狗,它们已经习惯了随便找一个小水洼里滚几圈做一个全身清洗。我给他换上干净的水,用上专门的洗护用品,它或许还会嫌我会害它们呢,然后又冲我叫。就更不要说按照顺序进行洗护了。我们根本就干扰不了它们原本的生活,尽管是再小的蚂蚁,它还是会走自己的路。”
蓝芪就静静地听着刘医生讲得话,这种话其实不是他第一次听到。他的师父也给他讲过类似的话,每次听到不仅让他对话意有更深的体会,还会让蓝芪想念师父。
蓝芪明白刘医生所想,但不知该怎么面对他。蓝芪只好低着头,想着怎么劝慰他。可越想越不知道怎么开口,师父说过尊重每个人的选择。思想逐渐不再集中,目光也闲暇起来,停在了两个行进之人的脚步上。并肩同行的两人步伐是不一致的,当蓝芪迈左脚的时候,刘医生迈进的是右脚,反之亦然。同时,蓝芪发现刘医生右腿在迈进的时候,是会停顿一下的,如果不仔细盯着,是完全看不出那短暂的顿挫。
离开的时候两人互相添加了联系方式,后在“拜拜”声中分道扬镳。
下午的时候刘冰前往了张然之前工作的地方,也就是那个食品加工厂,他直接找到了保安室的负责人,并且表明了来意。
根据负责人反映,张然是3年之前,也就是213年过来工作的,并且但他一开始并不是做的保安,是在包装车间做了6个月的流水线工人之后,突然应聘保安岗位。当时正好缺人,便同意了下来。
负责人将有关张然的东西都放到刘冰面前。这里面自然有张然最想要的东西——张然的家庭地址。果然他搬过家了。
当然,刘冰不可能直接拿到地址之后直接就离开。他询问了负责人张然在平常工作时候的情况,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说,引来什么人嫉妒之类的?
负责人见到刘冰这样问了,也便公开说了,其实对于张然所在的保安岗位,工厂里面很多人都很羡慕,虽然流水线的工人得到的工资比保安高不少,可那是明面上的。而私底下,由于保安控制着厂区的大门,可以最直接的选择哪一辆车能通行,哪一辆车不能通行,所以就有个隐藏的捷径:可以给保安点好处。因此,虽然明面上工资没有其他工人高,可背地里,张然能捞到的好处加上原有的工资,肯定能超过别人。可就因为这是个隐藏捷径,发生过不少的矛盾,全都是司机想要快点把车开进工厂,可并没有提供好处给保安,保安不理会司机。最近几年处理过的相关事情都是和张然发生的,由于过错方在我们,司机们也不愿去计较,所以这些事情都私了了,当然也不会被记录在和工厂相关的资料里。
当刘冰听到这个工作得罪那么多人之后,他是不愿面对的。虽然这些人目前的线索来看,张然是大约在5月1日傍晚在家吃的有毒蘑菇,他人都没有任何的作案时间。可刘冰还是比较担忧,他真的不敢保证记恨他的人会不会在布局。
离开的时候,刘冰还去和保安室里的一个人聊聊天。他就是之前一直和张然轮换班的另一个保安,刘清。他从刘清这里没有了解到什么线索,几句话就把该说的都讲完了。
刘冰在上午到了张然所在的工厂后,下午就直接前往了张然父母现在的居住地址。
坐火车期间,刘冰告诉蓝芪已经出发,并把获得的最新的张然家庭住址告诉了他。张然工作的潜规则也被讲了出来,他们并不觉得震惊。当时从方然后去第一堂的调查结果中,就可以猜出个大概。不过这一切也并不是完全根据想象,而是若羽的父亲就是一名货车司机,她讲过一些其中的事情,且她父亲并非特例。海量的案例也不再显得那是一个秘密。
而下午的蓝芪也没有休息,了解完医院的情况后,就直接去到了赵才当服务员的餐馆。
蓝芪向老板也询问了赵才的近况。在老板看来很正常,就是在五月23号突然请了一星期的假,问他去改什么,他也不说。那是他在这里工作以来第一次请假,之前就连过年都没有请假。对于这条线索,蓝芪是知道的,赵才去医院住院了。
他又接着问了赵才有没有在工作中和一些人有些矛盾。蓝芪之所以这么问,也是因为对于赵才的案件真的找不到任何的线索了,可如果认定赵才不是意外死亡的话,那么是谁在把他推下来楼呢?他怎么拿到赵才的钥匙的呢?他又怎么让张然帮他的呢?
可老板的答案让蓝芪一切的猜想都变得无所谓。
同事和老板的眼中,赵才都是一个非常老实的人,他经常会帮其他同事做一些工作,而且对于客人指责的话,他也一直都是从不还嘴,为自己辩解。不断的道歉后承担客人所有的消费。偶尔也会请同事和老板喝奶茶。
蓝芪听着他们一个一个的讲着。不知道他们在共同陈述一个事实,或者是在共同编造一个巨大的谎言,他偏向于第一种。蓝芪找老板要到了考勤表,和5月1日当天的视频监控。他们所有人全程在岗。可案件的疑惑点出现了,现在能够有条件杀害赵才的人只有张然了,可张然的动机是什么?就算是张然要谋害的话,他没有条件啊。如果两个人有仇,他怎么会拿到赵才卧室的钥匙呢?就算张然能拿到钥匙,那么响的房间门打开的声音,赵才这么毫无防备?
他心事重重地走出饭店,然后走回车边,就在打开车门的那一刻,他愣住了。为什么自己会一直倾向于认定是被害呢?
傍晚刚从农户家走出来的宁语妍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刚处理完村里人对蘑菇事情的谣言。她一个人走在村里的小道上,这是条回家的近路,对于这个已经对村路了如指掌的人来说,没什么可炫耀的。以往或许会,暗喜自己对村子又了解了一步,但现在的她不会。她不知道刚才别人口中的蘑菇事件是不是真的,她自己也分不清了,她都会质疑自己刚刚劝别人是不是自己在狡辩,口中的谣言真的是谣言吗?她心中有九成的信心,和那一成的怀疑,但那被压在心底的一成有撼动其他九成的威力,因为那一成是心里的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