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2 / 2)
这里师游带着阿五回了流华山,阿五虽心系月衣,但从礼数,应先见月山。却说流华山内终年云雾缭绕,上古神树破云而立,仙花奇草更别俱异香,偶见神鸟仙鹿呦鸣山间。然毕竟是凡人,阿五一瞬之间,以为自己入了神仙梦境,虽服了金丹可挡境内离火罡气,却因心智未成,呆立在原地痴了神智,师游忙将仙气注入了他神阙、风门、太溪三穴,这才清醒了过来。
方才初昏,月山在隐香殿内抚琴,正是一阙山居吟,琴音清幽流转,大有遗世孤渺之境,师游携阿五在殿外静候,不忍打扰。一曲尽,殿门便自动打开了,师游领阿五进殿拜见月山,俯首三叩,面见仙圣,他小小孩童虽不知其中厉害,可仙圣周身所被仙气神光,也足让上清四品玄真胆寒,何况阿五。
“上前来。”一如昔年师游拜师时,月山也说了同样的话。
师游仍在原地,阿五长呼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向月山,逐渐坚定稳重。
探了他鱼腰、印堂二穴,果是奇才,难怪师游愿意收他为徒。经师游带他一月多的锻炼,筋骨也已十分健壮。
“可有了名字?”
“本家姓周,排行老五,便喊我阿五。”
“生辰是几月初几?”
“十月初六。”
“生辰很好,须从偶数,既是游儿首徒,以后唤你陆元可好?”
阿五神色坚毅,直接屈膝叩首,道:“陆元谢师祖赠名。”
月山也温和笑道:“果然聪颖非常,游儿眼光不错,你去人间这几年,陆儿便交由为师教导吧。”
“师游深谢师父包容垂怜。”月山既愿亲自教导,便是陆元天下的造化了,得道成圣,指日可待,师游自为他高兴,更多为月衣一片慈母之心,于是也叩首拜谢了月山。
“嗯,去看衣儿吧。”
隐香殿拜别仙圣,又往了音居见了桃婆,桃婆亦十分欢喜,照料了当时尚是凡人之躯的月衣几百年,如今又来一灵秀的小童,倒也可排解终年苦闷。回催梦斋之时,又谴了两位仙童随其后,送肴馔同去,又说往后爱吃什么,只管说来。
终于见到月衣,月衣正和玉沙在院内石桌上掷骰子下双陆棋,恰逢玉沙的白马吃了月衣的黑马,月衣正耍赖说要重摇,抬头看到了师游和陆元两人,将棋盘上千头万绪一扫而光,喜得不可无不可,忙起了身去相迎,又见身后仙童正捧着几架食盒,忙回头向玉沙推说:“可不是我不玩儿了,这不马上要用晚饭了,用完饭咱们重来。”
玉沙便讥笑道:“也只我了,换了没帚那蹄子,可不会饶了你。”
“师哥,你瞧她说的,改明儿你同她玩,一步也别让她,杀杀她心中这口恶气!”
说完几人都笑了,师游也说:“先进去用饭。”
月衣小跑凑近,一把牵过陆元的手,拉着他就要进屋,边说道:“可想师娘了不曾?”
本是家常之语,陆元却在此时红了眼眶,哽咽着说不出话,月衣见如此,忙半蹲下身,掏出手帕替他擦了眼泪,说道:“不哭了啊,师娘一直都在呢,走,咱们进屋吃饭。”
这才起身带他进了屋。
用了晚饭,月衣亦得知月山给他改了名,正合了她当日之心意,心绪比前些日开解了许多,师游也总算放下心来。到月亮挂上了桂树梢,合院中人轮流着下了七八盘双陆棋,至早子时才就寝歇息。
展眼快冬至,应当时碧梧山上之约,师游带小猞猁回了人间,月衣心口疼得针扎一般,仍强装镇定,送师游离去。原知六界诸事月山应少干涉,可魁域之凶险实难让她心安,便哭着奔去隐香殿到了月山跟前。彼时月山正在抚琴。
月衣伏在月山膝前哭道:“师父,一定救救师哥可好?若他此去有何意外,可叫衣儿以后怎么活呢?”
月山止了琴音,良久,才道:“生死之事,原系天命,也是天机,便成仙得道,也难保终身无虞,不受苦难。”
月山一生,飞出六界外不在五行中。上不朝火云三圣皇,不理瑶池与天帝,不在三教中,不在极乐地。不归人王管,不服地府中。亦从不须理会众生仙家之事,只因一念未归混沌,须他出手之事,皆从月衣这里来,千灯塬魔域之事,于他而言不过覆手,可何事于他而言不是覆手之事,既不干系月衣性命之忧,必不会出手。可月衣何曾知道这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