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光的湮灭（下）（2 / 2）

什么九死一生，在他黑水堂主的词典里，要么零要么一百，只要是下决心去做的事，他从来不怀疑自己会输。

他踱步到床边，看向月光，中旬时节，圆月未满，竟比残月更加可怜。

要知道，这月亮前两天还是完满的……

失败的代价，他真的能承受吗？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可在这样的月光下，他又如何开口——开口说自己没有信心呢？

“得了得了，最后一天我也不想跟你多扯，让我再好好陪陪你吧。”

鹿圆圆仿佛什么都明白，一眼便能洞穿张影七的全部思想，也做好了一切觉悟。

她翻身而起，踢掉鞋子，只穿了一双短袜便踩在木质地板上，踩出轻盈的鼓点，恍若隽永的诗篇。

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没有任何征兆，玉臂轻轻搂住男人的脖子，红唇轻轻抵住张影七的侧脸，一瞬间将皎洁的月光从他的眼中全部挤了出去。

“给你点好处，好让你时刻记得我……希望你没有骗我。”

“老婆，你可以永远相信我——一年，给我一年时间，明年夏天，我带你离开这个生死场。”

张影七以公主抱的方式将鹿圆圆抱到床上，替她解去外衣，以武侠小说中男女双修的模样坐在她的身后。

鹿圆圆轻轻闭上双眼，她能感受到一股气流顺着背脊向上升起，穿透骨髓，逐渐吞没她对内力的感知与操纵。

渐渐升起寒意，尽管娇躯与那个男人的指尖相抵。

一股强大的意志住进了自己的身体——这是鹿圆圆最真实的感受。

几个月以来训练出江湖高手所独有的功力与手段在这股意志面前竟然毫无还手之力，所有防线一起溃散……

几秒钟过后，她不在感受到寒冷，内力带来的强大防御系统重新建立起来，然而她却没有丝毫操纵这股力量的真实感受。

替她调动体内力量的，是那股神秘的意志。

“我还以为你是要……”鹿圆圆苦笑道，张影七从身后死死抱住了她，却没有动手去解内衣。

“幸福之事就该留至幸福的时刻——我们一起的幸福时刻。”

现在的鹿圆圆失去了江湖人的一切能力，仿佛有一只血手从虚空中探出嵌入她胸膛，带来由内而外地空虚感。

幸好空虚感可以被治愈，只需要不论真假的温情……

她不知道张影七对自己做了什么。

是留给自己的保命手段吗？还是对力量的最后一次攫取，想要搾尽这副皮囊最后的利用价值吗？

鹿圆圆宁愿相信是前者。

如果张影七真的想夺走她的一切，又有什么理由不要呢……

还是说，他根本看不上……

鹿圆圆宁愿相信是前者。

“利用你去实现私愿的我是有罪的，在赎罪之前，我没有占有你的资格……”

张影七没有说谎，将鹿圆圆献祭给蔚蓝之主，是半年前就计划好的，这是黑水堂的大计划，现在改变已经不现实了。

心中的愧怍像是那个女人埋进自己身体的磁石，同极相斥，让他无法碰她。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身负恶魔之力的人要是在闯入者体内留下什么痕迹，谁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明日的祭典呢……

鹿圆圆缓缓闭上了眼。

哪怕是温柔的谎言也好，她此时就侧躺在那个男人的怀里，纹理与纹理相嵌合，手掌拂过秀发，如风荡涤绿意盎然新柳……

放在小说里，他该是个让男主头疼的大反派吧。

恶魔一样的男人。

听他蛊惑又如何，只要此刻幸福，就好。

良夜动人，女子飔声渐起。

张影七起身，点燃了一根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