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心迹(1 / 2)
第259章心迹
裴液于是想起女子所遭受的痛苦其实远比自己要重,她是真正两情相许十多年的伴侣,正是她口中的“真情同道”,而如今失去,也尚未一月。
“.抱歉,齐姑娘。”裴液轻声道。
沉默了一下:“你比我厉害多了,你在那种时候,竟然还可以.靠近,尚怀通。”
齐昭华没有掩饰低垂的眉毛,安静片刻后轻轻一笑:“是因为我比裴少侠坏一些。在裴少侠瞧来必须认真的事情,我都可以作为使用的工具——比如我知道,方继道就更加值得信任。”
“.齐姑娘确实不太在意感情。”
“不只是感情。”齐昭华轻叹,“因为,我并没有太多可以使用的东西,很多事情在我这里都可以拿来交换.只要有足够的必要。”
是的,也包括“湖下居士”这个名头。
在那日诗会之后,“齐居士”这三个字在文坛中经受了巨大的风浪,曾经多年来积累下的名望有多清白,那日后就有多少人感觉受到了欺骗。
尤其在尚怀通名声尽臭之后,齐昭华在相当一部分人眼里,已成了为虎作伥、出卖身体、反复无常、心肠蛇蝎之人。
在沸沸扬扬的争议中,齐昭华三个字固然还有一些力量,但再也不是清白如玉了。
“所以他们其实说得也不错。”女子轻声笑道,“我确实是借着欺骗他们,才立起了这份名声,然后又把它交换出去了。”
她抬起手,五根玉琢般手指轻轻张开,在金色的秋阳下宛如蝴蝶:“问汝立身谁倚仗?一身妍皮痴骨。”
“.”
湖风清凉,女子眉眼抬起,饮尽杯中残茶,轻声笑道:“怎么谈起我来了——裴少侠,我那日都提醒你了,伱怎么还为情所困呢?”
裴液却没有应付她调侃的心思,面目真切地垂了下去,低声道,“齐居士我这两天真的很难受。”
“那证明少侠听进去了,也确实是个有所担当之人。”齐昭华声音也轻缓下来,温声道,“时间总会磨去该磨去的,一些情绪是其中必须的经历。”
“但我.没有预料到会这么难受别扭。”裴液皱眉烦躁道,“而且齐居士你说什么听进去了?”
“我的提醒啊。”齐昭华看着他,轻声道,“我一直当裴少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的.所以希望少侠意识到,有些事情,不要只图欢快。”
“不过当然是我多嘴了,裴少侠这样灵明的人,其实什么都懂的。”女子轻笑。
“没,我不懂。”裴液闷声道,“在你跟我说之前,我从来没有意识到,缥青对我是那种情感。”
又补充一句:“她也没意识到。”
“因为你们两个都是第一次嘛,悬崖勒马就好了。”齐昭华笑,“你若实在难过,不若干脆与我一同上路吧,也算彻底。”
“.不行,我要等别人”裴液低声道,又一抓头发烦躁,“不是这个问题,齐居士。我不是请你来安慰我的,我是想问问你我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齐昭华好像没反应过来,“.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对啊。”
安静。
齐昭华静静看着他,脸上渐渐浮现出很怪异的表情,偏头、瞪目、忍笑.仿佛看见一头狼变成了一只哼哼唧唧的小乳猪:“.你是问‘为什么’?”
“对!”裴液皱眉看着她,重复。
“.”
“.”
齐昭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以手掩口,裴液真是第一次瞧见她笑得这么单纯开心,当她回过头来时,裴液从那美丽的眉眼中看到了和那夜黑猫讥嘲眼神如出同源的神情。
只是温和得多,而且近于促狭了。
“裴少侠,你觉得什么是喜欢?”
“.啊?”
“裴少侠有其他关系亲近的姑娘吗?年纪相近的?”齐昭华笑意还是蕴在眉眼间。
裴液怔:“小时候.有一位女孩玩得很好,后来我们也算亲近吧,常常见面。”
“裴少侠喜欢她吗?”
“.啊?不,不吧,我,我没想过。”
“嗯。”齐昭华点点头,偏头含笑看着他。“那裴少侠面对李少掌时,和这位姑娘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裴液茫然。
齐昭华微微翻个白眼:“裴少侠不觉得,你有些太爱和李少掌说笑玩闹吗?只要有话茬,你就一定要接。”
裴液有些无措:“哪,哪有?”
“哪有?单我见过几次,诗会上、船上、擂台后谁家清白男女像你们那样聊天,裴少侠是记性不好吗?”齐昭华眯眼,“裴少侠难道觉得,这什么都不能代表?”
“.啊?”裴液呆。
女子轻吸一口气,循循善诱:“裴少侠自己回忆回忆,你和少掌门说笑时,心里是什么心情,难道不是很高兴吗?”
“高,高兴,可我们.就是朋友聊聊天啊”裴液茫然无措,而且慌乱,“我就是喜欢和人开玩笑”
齐昭华终于气笑:“你要是我情郎,我老大一耳光扇你脸上!”
“.”
“张君雪是不是你朋友?你怎么不和她这样开玩笑?”齐昭华冷笑,“你又为什么和张君雪说了你那厉害剑法,却不敢告诉李缥青?”
裴液怔住。
“我那天坐在翠羽看台上,你那剑一出来,李缥青就惊得一下挺直了身子,张君雪却没什么反应。”齐昭华睨着他,那表情像是发现了心中英雄令人不屑的一面,“李缥青没问过你吗,你为什么不敢告诉她?”
“我我没不敢。”
“因为你担心惊开了她。”齐昭华无情揭开他的面目,“远远超出博望层次的东西会拉开你们两个之间的距离。”
“.我没想那么多。”裴液真感觉有些冤枉。
“但你感觉到了。”齐昭华收回了咄咄逼人的样子,笑着轻叹,“因为你足够聪明,就像在知道李缥青的心意后,你的第一反应就是烦恼一样——在意识到自己喜欢她之前,你就已经知道必须要拒绝她了。”
“所以你才这么‘难受’。”齐昭华含笑看着他,“傻子。”
“.”裴液真的傻了。
“你说.我其实,也喜欢她?”好像有脆弱的瓶子忽然在心中打碎,不知什么味道的液体倾泻开来,裴液感觉浑身都有些发轻,“不不对,齐居士,这个.我其实也想过的。你说喜欢的感觉,会不会应该是那种.”
少年努力回想描述着:“就是,一见就痴了、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