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罐银子（2 / 2）

“十二。”

“狗日的，到底得几？”

“十四。”满仓伯大字不识几个，这道考题对于正在读小学三年级的老三老说，其实就是小儿科，但老三原本就胆小，一下子被吓得昏了头。

满仓伯火冒三丈，放下自行车，扑上去就给了成才一个响亮的耳光，骂道：“你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整天就知道玩，以后不准再唱戏，再唱看我打断你的狗腿，赶快回家看书去！”

“哈哈哈……”看热闹的孩子们，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起来。

“满仓伯，大坏蛋……”二侠看自己的好伙伴挨了巴掌，恨透了满仓伯，就忍不住在后面冲他骂道。

满仓伯回过头，气呼呼瞪了二侠一眼，放下自行车想要扑过去打二侠。但没等他放好自行车，机灵的二侠早就转身跑回家了。满仓伯只好推着车子一瘸一拐迈进了楼门。

村里人精神生活贫乏，就喜欢相互打趣找乐子，于是，这件事很快在村里当新闻传播开了，村里大人孩子一遇见成才，就故意打趣他：“成才，六家七等于几？”他总是腼腆地抿嘴笑笑，也不计较。

满勤伯是满仓伯的哥哥，他为人憨厚老实，他老婆月秀嫲嫲心灵手巧，很会持家过日子，说话还中听入耳，和左邻右舍关系融洽。虽然已两鬓斑白变成了一个小老太婆，但村里人常说，她年轻时一准时是个秀外慧中的女人。她会讲古经，深受孩子们喜欢。夏日的晚上，喜妹跟着一大群孩子，总是缠她要她说古经听。于是，她就坐在门前枣树下，各种神仙鬼怪的故事，从她的口中娓娓道来，让孩子们听得入了迷。

邻居们常说：“真是一个哭的搭一个笑的，这对亲兄弟要是把媳妇对换一下，这两家的日子真没法过了。”

这对亲兄弟住在一个院落里，每天进出同一个楼门，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但却关系冷淡。

这两家人住的房子，也是父母留下来了，上房五间瓦房，东西两侧各有三间厦屋，按“哥东弟西”的分家习俗，东边旳两间半正房和三间厦屋，住着满勤伯一家；西边的两间半正房和三间厦屋，住着满仓伯一家。

大家都说，满仓伯和满勤伯面和心不合。有刻薄的村民在背后挖苦说，都怪满仓伯心眼不好，他家老大才长成一副又丑又矮的武大郎模样。看满勤伯家的两个儿子，不但长得挺拔英俊，还聪明能干，并且都已娶妻生子。

村里人说，满仓伯小时候，因为腿瘸，父母就让他跟着一位老银匠学手艺，出师后就行走江湖靠银匠手艺赚钱。满勤伯憨厚老实，就留在家里帮父母种田。父亲去世后，满仓伯就对哥哥说，“好哥哥，你就安心的在家种地，弟媳和老母就托付给你了。我在外面给咱赚钱，你弟弟我这几年银子没少赚，已经攒了一罐了，这些年你在家里种田养家不容易，做弟弟的绝不会亏待你，这罐银子弟弟今天先拿出来，让你看一下，然后咱兄弟俩一块把他藏到阁楼上，等将来分家时一家一半平分了。”

憨厚的满勤伯起早贪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耕种，供养着两家人吃喝。后来，终于到了兄弟俩分家的时候，家里的房子、粮食、家具都分割清楚，满仓伯始终没有提起那罐银子的事。老实的满勤伯，只好在老婆的怂恿下去问弟弟。可满仓伯却瞪着眼睛说：“我哪里有什么银子？你可别想讹你弟弟我，别说没有银子，即便有银子，那也是弟弟我辛辛苦苦挣来的，凭什么分给你？”

憨厚的满勤伯，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亲眼看到过那罐白花花的银子，弟弟也曾诚恳地承诺，说分家时要分给自己一半，怎么说变就变了呢？满勤伯忍不住去阁楼上查看，上面空空如也，那罐银子早已被满仓伯转移走了。

于是，这罐银子在村只里，就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孩子们时常会在不经意间，听大人像讲故事一样，说起这件事。

成才每天都要上二侠家玩，一天，二侠好奇地问他，“成才，听说你们家有一罐银子，你见过没有？”

“别听村里人瞎说，我阿大说都怪我嬷嫲嫉妒我家，瞎编了这个故事作贱我家。”

但许桂花却深信不疑，她对二侠说，“你月秀嫲嫲绝不会说假话，扯谎的一定是你满仓伯。听村里的老人说，你满仓伯年轻时干了十几年银匠，人又机灵又狡猾，银子一定没少赚。但他这个老财迷把那罐银子捂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藏进那个老鼠洞里去了。我看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见兔子不撒鹰。这个老财迷不到临死的那一刻，是舍不得拿出那罐银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