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1)
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船上点着昏暗闪烁的火把陈英坐在屋内,坐在窗前的桌子旁看着手中的书,风渐渐吹来,翻动着他手中的书页,“陈兄在看什么?”一声清冽的声音从窗口传来,陈英抬眼望去,宁晓手中拿了两坛酒弯着腰悠闲的依靠在他的窗前,脸上带着从容的笑,陈英站起身来说道“不过是闲散书籍,宁兄这是要去哪里?”宁晓从窗口探进身子将酒放在他的桌上懒散的说道“老远便闻到陈兄这里悠然的酒香,不知能不能讨一杯?”陈英看着被他放在桌上的酒哑然失笑道“自然可以。”说着转身去桌上拿了两个酒杯,宁晓推门而入,一屁股坐在桌前,靠着椅子长出一口气说道“陈兄这个位置正适合对月品酒”陈英倒了两杯酒拖过桌子旁的独凳也坐了下来,将书放在一旁刚准备端起酒杯,便看见宁晓一杯已经空了,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又给他满上。
酒香四溢,陈英品了一口,连连称赞道“嗯,此酒入口沁香柔和,略带桂花甜香,不错不错。”说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宁晓手肘支在桌子上手中端着酒杯,微微眯着眼看着他连喝了两杯酒,幽幽道“听说陈兄酒量浅些,可不要多饮。”陈英又倒满一杯说道“即使桂花酒想必酿了没多少时间,可多喝些。”宁晓伸手抓住他拿着酒杯的手腕,微微前倾眯着双眼审视道“你怎么了?”陈英看着凑上前来的宁晓不由得清了清嗓子,挣开手将酒杯一饮而尽一边倒酒一边说道“你知道今日我弟弟来送的手谕是什么?”宁晓思量了一下说道“难不成是不用赵家姑娘入宫了?”陈英看了他一眼继而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皇上口谕封赵县丞为商侯,正三品。”宁晓疑惑的看着他说道“这不是好事?你也不必担心新后的出身被人当作谈资了。”陈英又喝一杯摆了摆手,摇了摇头无奈道“虽为三品却无实权,不过是一件锦绣外衣,里面依然是破布烂麻。”宁晓伸手搭在他的肩头无所谓的说道“陈兄杞人忧天,人家一跃龙门变国丈,你怎么知道人家心中不愿不甘?”陈英微微歪头看着月亮淡淡道“我母亲晚年之时,神智不清每每噩梦都是关于宫中的事,可见着宫里并不是什么好去处,没有氏族撑腰,这个皇后恐怕不好做。”宁晓叹了口气,饮下一杯酒说道“你放心,贵妃娘娘为人和善不欲争权夺利,赵家姑娘又有恩与她,贵妃娘娘会护她周全。”
不过多时,陈英那一坛酒已经见底,有些恍惚的垂着头不断的念叨着他的母亲,宁晓探身过去见他脸颊耳朵连着脖颈都已经是一片红晕,伸手晃了晃他听他小声嘟囔着“我母亲曾说,宫中多少人费尽心思取人性命,为了那点恩宠,或有人致死都见不到皇上一面,历代皇后也不乏孤苦终老。”晃动间陈英靠上宁晓探过来的胸膛,灼热的气息喷在身上,薄薄的衣衫根本阻挡不住心跳努力的靠近。宁晓呼吸急促的伸手环上他的肩膀,吞咽着口水压制悸动的心跳,窗外吹来的风有些凉意,一下一下的扑在二人身上,怀中的陈英微微皱了皱眉意识到自己的无礼立马撑起身子,揉着眉头道“失礼。”宁晓僵了一下隐晦的笑着调整好坐姿说道“无妨。”陈英将手撑在桌子上,揉着自己的眉头道“这酒是今年的新酒嘛?”宁晓将杯中酒饮尽说道“镇上买的,大概是新酒吧。”陈英摇摇晃晃的起身倒了茶水喝掉,又倒了两杯茶水端来说道“大概是我酒量太浅吧。”
陈英站在那,任由窗口的风吹着,宁晓微微皱了皱眉,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移动,伸手将窗户关上起身说道“夜已深了,早些休息。”说罢便转身离去。
屋内的酒香飘忽不定,骚扰着陈英的鼻息,他皱着眉看着宁晓坐过的地方陷入沉思。
陈英几人站在赵家门外,听着里面一阵欢快的步伐跑来,门一开是大汗淋漓满脸喜悦的何槐荫,久别重逢的喜悦让何槐荫激动无比,还在练武扔下剑便跑了出来,喘息着抱拳行礼道“见过三位大人。”宁晓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说道“你小子,怎么一身汗?”何槐荫两只眼睛不停的在他二人身上来回扫动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一边伸手将他们引领进去一边说都“我正在练剑那,只我在,他们就来报了我,一听是三位大人,我赶忙跑了出来。”陈英兄弟及宁晓落座与厅中,女使们有条不紊的上了茶水,又给何槐荫递了毛巾,何槐荫一边擦着喜悦的情绪依然高涨问道“大人怎么没直接去府衙?”陈英回到“已经去去府衙报了,稍后县丞就回来了。”陈英又问道“夫人小姐去哪了?”何槐荫顿了一下,有些羞涩地笑道“去置办东西了,两位大人来的正好,下个月家中有大喜事。”宁晓来了兴趣问道“什么事?”
还不等何槐荫回答,便看见不远处赵夫人携赵紫芙与赵紫苏正往这边走来,赶忙说道“回来了。”赵夫人满脸笑意快步走来,还没进门便说道“三位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说着指着身边的赵紫苏说道“这是犬子赵紫苏,上次他不在家,这次正好见过。”赵紫苏一身书生气,手执折扇行礼道“见过三位大人。”宁晓摆了摆手道“赵公子无需多礼。”此时赵县丞也走了进来几人寒暄几句,陈英说道“这次来有圣渝,还请各位接旨。”
“朕念赵家救驾有恩,封赵礼为商侯正三品,可由长子继承。何槐荫聪明机警,有勇有谋朕感念其父不畏生死,则命其入宫读书。”陈英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赵家长女荣姿不凡,品行卓胜,贤良淑德,策为皇后即日举家搬迁进京,与十月十五行册封之礼。”
“臣谢皇上隆恩。”并没有想象中的感恩戴德,反正几人之间满是沉重的情绪,赵礼缓缓起身,身后的人也都慢慢起来,赵礼讪笑道“皇后之位岂是小女可担的”宁晓皱着眉上前说道“圣旨以下,商侯是要抗旨?”赵夫人连忙上前说道“不不不,是受宠若惊,皇上念及”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一声惊呼“芙儿!”转身看去赵紫芙已经晕倒在何槐荫怀中,赵紫苏皱着眉焦急的看着赵紫芙,何槐荫紧紧咬着下唇,恶狠狠的看了陈英众人一眼,一把将赵紫芙抱起,转身就走,赵紫苏赶忙指着身边的小厮说道“去找大夫。”转而缓了下情绪说道“小妹身体不适,还请见谅。”宁晓戳了戳陈英二人眼神交换,明白了何槐荫所说的喜事是什么。
赵礼叹了口气,无奈道“苏儿你去守着,别出什么岔子。”继而转身说道“三位大人进屋坐。”宁晓刚刚落座便说道“赵夫人是去置办什么东西?”赵夫人脸色不好,讪讪道“不过是府中常用的东西。”陈英皱着眉看着两位坐立不安,满脸愁容说道“圣旨已经传到,便不好打扰,已经定了客栈,商侯只需要收拾些细软,后日便随下官入京。”说罢便起身,赵礼二人也赶忙起身行礼送别
看着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二人犹如被抽走了力气一般跌坐在凳子上,赵礼悔恨的摇着头说道“早些办了便好了,偏要等什么吉日。”赵夫人皱着眉焦躁的说道“说这些做什么?想想怎么劝芙儿要紧。”
赵紫芙已经醒来,只是一言不发的靠在床上,何槐荫沉默的站在床前,仿佛钉在那的石柱一般,赵紫苏心中无比焦灼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轻声道“你们二人就算坐化站化在这里也不能解决这个事情。”说着坐在床边对着赵紫芙轻声说道“芙儿,哥哥知道你心中明了现在的情况,你先歇一歇。”说着起身对着何槐荫说道“你和我出去。”见何槐荫紧咬下唇一动不动,一向温和的赵紫苏也不免发了脾气压低声音斥责道“你站着儿要逼死芙儿嘛?”何槐荫怔了以下,转身大步离去,赵紫苏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烦闷不已对着屋内的女使说道“你们几个看好小姐,不能出一点差错。”说罢便也出去。
何槐荫靠在树下满身的阴郁气息,赵紫苏走了过去说道“槐荫,你明白此事无法挽回,若是抗旨就是杀头之罪,难道你要看着芙儿命丧黄泉?”何槐荫心中一阵抽痛,终于松懈了神经,哽咽道“我只是。”赵紫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槐荫你与芙儿有缘无份,只能到此了。”何槐荫抬眸看着眼前的人,心中无助的怒火疯狂燃烧,咬了咬牙轻声哼笑道“三品商侯,由长子继承,这么好的事情落在谁的头上不得感激涕零的迎上去?”赵紫苏并未对于他的嘲讽放在心上无奈叹了口气“槐荫”何槐荫抬眼看着眼前满脸担忧的赵紫苏,嘴边的讽刺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眼中的恨意也转为无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少爷,我先回房了。”
落寞的背影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院子,秋风瑟瑟吹动着他彷徨的灵魂,明明马上就要迎娶自己心爱之人,明明就差一步,开满繁华的内心瞬间变成一片荒芜的沙漠,院中那棵桃树依旧枝叶繁盛,可再也不会有人期盼着它来年开花结果,如果不能娶她,那便尽自己所能守护着她吧,毕竟曾经也是这样的想法,能看着她就够了。
府中上小厮女使们都在忙碌的收拾着什么。何槐荫回到院子捡起地上的剑,用力咬了咬嘴唇伸手将剑狠狠的刺了出去,停了片刻一招一式舞动起来,将自己一腔怨气都撒在了剑法之上。不过片刻那棵繁盛的桃树就已经残破不堪,仍在繁盛生长的桃树就这样生生夺取了绚烂的样子。
汗水顺着脸颊滴落,浸透了衣衫,脑后的束发与束带跟着风轻轻摆动,何槐荫喘息着站直身子,伸手摸上脑后飘扬的束带,所谓十指连心,原来是心痛到极致会从心头瞬间窜到十指,痛到发麻颤抖,攥紧的拳头,无法抑制从内而散发的疼痛。
入了夜,这边的夜里已经有些凉意,赵县丞夫妇坐在赵紫芙的屋内,屋内的烛光摇曳,几人的脸上情绪晦涩不明,二人口干舌燥,压着烦躁说了一下午的话,赵紫芙就一声不吭的躺在那,没有一点回应,赵夫人眼中昏暗无比,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无力的叹了一口气,说到“芙儿,该说的我与你父亲都说了,若你执意不肯,不过是一条绝路,我们陪你走便是了。”说罢伸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坐皱了的衣衫,僵硬的肩头,二人好像不复风骨英姿,一眼看去仿佛已经年老力枯,
赵紫芙听到关门的声音,微微睁开眼睛,眼中暗淡无光,那春日艳阳一般的眼神不复存在,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慢慢的坐了起来,烛火明亮,唯独不能照亮赵紫芙一般,床脚的蜡烛摇摆着就像赵紫芙不能做主的生命一样,燃烧着,摇晃着,最终覆灭。
伸手摘下床脚烛台上的蜡烛,融化的蜡滴在她的手上,灼热的感觉让赵紫芙顿了一下,随即点燃了自己的床幔,火势逐渐大了起来,顺着床幔慢慢烧了上去,眼睛里映出翻滚的火焰,赵紫芙的眼神定在那,无声的笑了起来,“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赵紫芙默默的念着,声音有些哽咽,蜡烛随着目光又移向被子,炙热的火光让赵紫芙有些皱眉,蜡烛下的铁座闪耀着,混着她的血更加耀眼。
屋内的甚至没有燃烧起来,门砰的一声被撞开,赵紫芙努力的想看清来人,可身体的抽离让她看不清,耳边充斥慌乱的声音,比火焰还炙热的怀抱,你…会带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