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清观（1 / 2）

观主静坐在大殿三清像前，掐咒念经。

他有些老朽了，身姿略显佝偻，遍布沟壑的脸上铺满了花白的胡子，一根木簪勉勉强强束住杂乱无章的银丝。

这是当代三清观观主，道号云游子。

陆易站在他身后静静等候，毕恭毕敬。

老道士诵完经，神态严肃又点上三支檀香，插入香炉中，这才出声问道：

“明易，你怎么看？”

“是个机会。”

“嗯，怎么说？”

陆易从怀里拿出一份图纸，上前递给老道人，听他说道：

“这是弟子找库头调出道观在这两三年去桂平县城米铺的购买价格记录，并将其绘成的变化图，再结合明虚师弟（知客道人的见闻，这桂平县的局势不复往常那般平稳。”

他十分笃定：“有人在暗中收购粮食，这人很聪明。他通过长时间来舒缓粮食被大量购入的剧烈价格变化，让人无法察觉。”

老道士细细看起来这张图，右手在图上不断勾勒，有些怀疑道：“也有可能是去年大灾导致米粮歉收的可能。”

陆易摇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那王作新虽然夸大其词，但冯云山来这穷乡僻壤肯定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也如他所料，此人大肆发展信众，必深谙朱升之谋。”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老道摩挲着胡子，点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性。他转过身，听着陆易继续说道：

“本观于洪武年间奉帝命勅建而成，历经五百余年依旧香火不绝，此乃福德佑也。但经有清八朝，现在规模大不如明期，为何？”

老道突然朝着东方拱了拱手，叹了口气：“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说罢，语气却是一转：“当初朝廷与欧罗巴诸国因鸦片禁销一事交战，战败签了条约需要赔付大量白银，嘿嘿，官府哪有钱去垫付，只得巧立税目，从劳苦大众身上拼命压榨。”

“这几年广西大灾大疫，上下都不好过，这税一收，断子绝孙！”

他的口吻有些平淡，内容却是字字带血。

陆易颔首，全盘托出了自己的谋划：

“眼下我等便要伺机挑动冯云山一伙与县衙的矛盾，令其摧毁桂平县”

老道听了连连点头，他点出了陆易谋划的最大难点：

“只是如何保证在这等兵事面前保全本观，甚至壮大本派呢？要知道兵者，凶也，伤人伤己。”

陆易拱手一礼，答道：“回师父的话，厌恶朝廷税重的必不止我等，民怨必沸。如王作新那等乡绅，他就不恨县衙？他们有钱，冯云山有人，我们则充当掮客，纵横捭阖，隐于幕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亦不难也。”

“这种事凶险异常，犹如火中取栗。本观须得上下拧成一心，不然事未成必败，所以需得师父你说服另外两位师叔同意易的计划。”

须知狮子博兔，亦用全力。

一枚印章突然甩向陆易，他接手一看：

太平真君却邪印

类别：法器

品质：精良

备注：白石山三清观掌门信物。

“你做事老道，我很放心，这东西你先拿着。晚上我会以掌门的名义召开会议，你来住持。”老道士淡淡说道，他盯着陆易，眼皮半耷却掩盖不住内中神光。

陆易退后几步，屈身一礼：“诺。”

知行正在专心打扫神坛。

他擦掉额头浮汗，一点一点地用抹布将坛前香灰拂试干净。

“知行，知行，这边。”明虚道人招呼好几遍他才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