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音袅袅 一瞥惊鸿(1 / 2)
已是许久不曾谁得如此踏实了。当晨间的第一缕光照洒向大地,王硚也从梦中醒了过来。
他环视着陌生的卧室,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
“”郎君,可否移步膳厅用早膳?”
未等王硚缓过神来,门外就传来仆夫的声音。
王硚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了然这是已到了洪州。
“”我这便起。”王硚说着,随即仰身而起。
六月溽暑才过,王硚纵是身着半臂薄纱,仍感周身沁汗。
他来到膳厅用了些当地小食。待腹中充盈,头脑也清澈了许多。
想起途经鄂州时往家中寄去过书信一封,时间已过去月余,不知五哥可有回音。王硚心中急切,随即命仆夫备好马匹,准备出门去邮驿一趟。王硚换了一身行装,拿着舆图就出了门。
一旁仆夫想是不放心,关切问起,“郎君,才来洪州,多有不便,还是让我一同前往吧。”
王硚挥手婉拒,“你且留守看家,我这几日无事,四处走走看看,权当散心了。”
说着就蹬马远去,只剩仆夫一人原地呼唤。
瓜月气燥,阳光越发灼人。
王硚身跨白马,驰骋于街市车道。路边商贩行人的叫卖议价之声不绝于耳,王硚心急火燎,如风掠过。
他向着舆图驿站方位一路奔去,不肯将目光落向别处。他牵挂着长安的一切,亦想尽快知晓大哥近况,只听闻沧州叛乱已平,却不晓大哥是否无恙。
王硚想到此,又不免一阵忐忑。忽而他将手中马鞭高高扬起,迅猛有力地落在马儿身上。
马儿惊地疾速奔跃起来,不一会儿就湮于人流之中。
另一边,位处大唐河东道的山西境内,王硠正操练兵甲。
自上回沧州平乱大获成功,他也因立下战功从汾州调任至北都太原府,任命为节度使参佐行军司马。
乱世出英雄,王硠感叹世事变幻,机缘难料。曾郁困于司兵参军多年的他终于能够施展拳脚,投入到军政戎务之中。
王硠风发,难掩内心愉悦,他在给长安的家书上写道:为兄从仕数十年,虽官从七品,每日掌管亦不过兵器甲仗,武职选考等事宜,然其非愚兄志向。今侥幸沧州立功,得河东节度使陈清提携调任太原府行军司马,吾心甚喜,如蛟龙入海,终得实现平生抱负。为兄安,亦盼家人同安。
王硚来到邮驿,长安家书果然已在此守候它的主人多时。
他来不及将它带回官舍,当下就拆了来读。
家书万金,黄麻纸上密密麻麻的正书是相隔千里的切切关慰。
信的中间,当王砥话锋一转写到大哥一切无恙并已立功晋升时,王硚已是不能自控得热泪盈眶。数月的担忧终于安然落地,家人平安已是最大夙愿,更何况大哥又立下功绩,怎能不叫他动容。
若是父亲大人在天之灵有知,也必然宽慰不已。
王硚将家书折叠好放进蹀躞锈嚢里,眼中透露出泪水浸洗后的明亮,为免家人牵挂行程,他又将事先已写好的两封书信投递了出去,一封邮往长安家中,另一封则邮往北都太原府。他须让家人及时知道自己已安全抵达洪州。
待一切事了,王硚走出邮驿,上马离去。
他轻骑悠哉,缓缓地骑走在洪州的大街小巷,全然没了来时的急迫。
趁此空闲,好好看看白日里的豫章烟火。王硚思忖着,两处英眉也不再紧簇。
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松愉,心境不由宽阔了许多。
王硚漫无目的,踏马而行。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城东一处游园,只见游园石碑题着东湖二字,他下马将马绳系于路旁一棵柳树下,随后只身沿着小径蜿蜒前进,行了大概一二里,霎时视野便因园内湖泊而变得无垠开阔,湖身周回数十里,其内荷花竞簇,藕香连绵。
王硚置身曲桥兴致盎然,湖水清凉透澈,尤见深底水荇悠悠,这让仲夏炎热不觉消退了几分。
江南惬意,引无数文人流连歌讼。
王硚会心一笑,终于理解了诗中精妙。途中,徐徐微风覆上面颊,隐约还能够嗅见泥土清香。
王硚沉醉,待行至一处凉亭便坐下小憩,四周水光潋滟,游人如织,他顾不得其它,倚着身旁阑干和目养神起来。
也不知浅睡了多久,当一阵叫好声贯穿入耳时,王硚蓦地惊醒。
他睡眼惺忪的寻声望去,原是不远处有人雅集于亭中。
被扰了好觉,王硚生出一丝懊恼。随它去,王硚如此想着,索性就躺了下来,欲继续酣睡。可又奈何困意顿消,想再入梦已是不能。
就在这时,旁边亭中传来一阵琵琶弹奏,乐声一时急捻如黄河之水奔流,一时又缓若细雨千万柔肠。就在他听到兴处时,忽而又有曲歌声动梁尘,好似山涧脆泉,婉转悠扬。
王硚竖耳,只听得吟唱之人正和着王维的辛夷坞——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真是好嗓音,于东湖藕花深处浅唱此曲,甚为应景。
王硚听得心生涟漪,暗叹歌声美妙。他起身端坐,忍不住侧目探寻唱曲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