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紫玉丹（1 / 2）

天泉七十二寨，西山隘口之地，有一处大寨，环山而建，四方有四座，十丈有余的高大角楼，专司瞭望，有重兵守卫巡逻。

这城寨大门以荆棘草编制，护城外围布置数百驾狼铣刺车，巡逻的山贼们，也穿着厚甲持多尖利矛。

此城防严密之处，是天泉七十二寨中，除了唐家寨外的第二大寨子，寨名为青蛇寨，聚贼两千余。

某日的晌午时分，青蛇寨的会客厅铺开丈余长的乌木桌，珍馐美味无数，肉堆山，酒成车。

十八名魁梧凶恶的汉子，穿甲带刀的护立两边，静如渊岳。

厅堂里落座的却只有两人。

首座上，是个细面皮的削瘦郎君，双目细长，虽生的俊美，可左眼角下的半张脸，却绣着一条吐信的盘蛇，随着他推杯换盏，两腮鼓动，那探到鼻尖的蛇头似是活物一般，显得诡异狰狞。

他便是青蛇寨的寨主，外号蛇面青。

与他频频举杯对饮的是个头发花白，颇有仙风的老道，他皮肤黝黑与满面白须对照鲜明，身穿染着炭黑油污的破旧道袍，身后有两名年轻的男弟子提壶侍奉。

二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相谈甚是愉快。

那老道从怀中摸出一支小锦盒，对着蛇面青使了个眼色。

他便心领神会，屏退左右，一对细眼盯着盒子，露出一副贪婪垂涎之色。

老道用满是泥污的指甲，挑开锦盒绳扣，一枚紫色的丹丸出现在二人面前，那丹药上呈现出流光溢彩的丹蕴，一股沁人心脾的奇香扑面而来，这丹丸的品级显然不低。

“得蛇君鼎力相助，十年丹成，特来献宝！”老道操着一口沙哑低沉，像是被烟熏坏了的嗓音道。

蛇面青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捏拿，安稳的放置于掌心，低眉凝神的仔细端详，紫光流转，也映亮了他的瞳孔。

“哎呀呀，传说里的仙丹紫玉，竟然真被你个老天官儿练成了！妙哉妙哉！”

蛇面青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像是喉咙里给人塞了块石子，生生挤出的一般。

“郎君慧眼如炬，这正是我爹耗费七七四十九天，并命我二人寸步不离的看守丹火，丹成之日，连焚香沐浴都未来得及，就给您送来的，超一品仙丹——紫玉！”

老道士身后，立着二人，一个矮个青年，十八九岁的模样，挂着金锁，摇着玉扇，神气凛凛，正是说话之人。

而另一个高个子，二十岁左右，衣着朴素，木讷憨厚，半声不吭，一看就是个出身农家的老实人。

“放肆，那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小儿无礼，郎君勿怪……”

老道士轻声责骂了一句，转而拱手作揖道：“这炉丹已成，可郎君上回的捐资已经所剩不多……您看这如何是好……”

原本还沉浸在喜悦里的蛇面青，目光凛然微变，将丹药放回盒中，他用手指轻轻合上锦盒，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轻叩了两下。

“找人试过了吗？”说着，他面不改色的举起酒浅酌一口。

那老道见他这般高高在上的态度，面露不悦，也收起了和颜悦色，清了清嗓子道：“刀一已经服过假丹三日，与贵体断然无碍。”

说完，他将面前的酒杯端起，不屑的撇了一眼蛇面青。

“假丹”是他这一炼丹门派的独有手段，因为凡间的道士修仙炼丹，要不断试药，有的时候，若是服下的丹药无害还好，可大多时候都风险极高。

老道士这脉名为“天官门”，自古门人凋敝，就因为试药死了不知多少炼丹好手，发展到如今，门派也仅存他们三人而已。

假丹便是用真丹的一半份量配置，辅以秘制的消解配方，让人服下后，只要不是致死的药方，都能在三日后消除残余药力，从而保全性命。

蛇面青不由自主的，瞧了眼那个叫刀一的傻大个，见他脸颊浮肿，目光涣散，面色青红，颧骨至腮边隐隐有青筋暴起。

显然，这些年，这对天官父子，没少祸害他。

“十年成紫玉，那丹方里的其他妙药，想必道长也不在话下……”

蛇面青忽然开口，说了半句，顿了顿，转而拔高声调接着道：“那丹方，可否全部熟记了？炼丹的手段也都一一记录清楚了吗？”

“呵，郎君，这世间独一份的紫玉，都是我和傻师哥熬夜熬出来的，寸步不离，当然是记得熟，只是这捐丹的资费您……”

那道士的儿子，露出一副奸商般的嘴脸，一副你不给钱，老子丹方就不给你的样子。

而道士也是悠然自得的捏须点头，父子两正自得意，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一股莫名的杀气。

“呀！呀！”

没成想，一直默不作声的弟子刀一，忽然发狠，从怀中摸出一柄短刀，朝着父子二人便刺了过去。

横刀一抹，接着利刃贯穿后背，天官门最后的传承人，这爷俩，一个被抹了脖子，一个被穿了后心，纷纷倒在血泊里。

这刀一出手迅如雷霆，电光火石间，二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便已殒命。

门外瞬间冲入了大批山贼，可入门进来，却都傻了眼。

只见他们的大头领，正自大快朵颐的，撕咬咀嚼着一只油花花的肥鸡腿。

道士父子，死不瞑目的躺在血泊里，而那个叫刀一的傻大个，不要命似的，给已经凉透的父子两磕头，大厅里，回荡着咀嚼吞咽之声，还有重重的磕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