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陌阳(上)(1 / 2)
长戟如林整齐地骤然前刺,后方弓弩手从盾阵缝隙中放出箭雨。
然而响起的却是沉闷的扎穿木板之声,烟尘散去,双喜大侠踏着被箭矢和长戟扎了数十窟窿的长桌高高跃起,依旧是龙啸裂山,然而这次他用的不是秋水雁翎刀,而是一颗将近两丈高的垂杨柳!
“吼!”双喜大侠浑身肌肉都膨胀了一圈,脖子上的青筋暴突,像是白净的瓷器纹上了细密的龙蛇。
柔韧的柳枝被巨大的力拉扯的笔直,细长的树叶划破逆着的风响起犹如恶鬼磨牙般的尖利之声!
柳树劈入军阵,街道中响起了一声闷雷。
轰然爆开的气浪将整个军阵冲击的七零八碎,十来名离得近的士卒竟是直接被震得横飞了出去,就算是后方一些已然立盾扎根的士卒和其后方的弓弩手亦是被着斐然巨力带来的如海潮般的冲击力震得不断翻滚,随后大口吐血起身不能。
而盾阵一破,藏于后方的弓弩手便暴露无遗,柳枝化作钢鞭抽落,即使有着甲胄护身好几个弓弩手也依旧被打得骨断筋折。
街道上弥漫的烟尘过了数息才缓缓地散去,那些只要还能动的驻军再次起身,他们合力将柳树搬开,准备再次结阵。
柳树下,六七名已然难辨人形的士卒的尸身被其他士卒随意地丢到了街边废墟中。
“肌肤如玉,骨肉如金,八脉轮转,力有万钧。”城墙烽火台上,一蒙面黑影震惊的喃喃道。
他拿起手中那个如葫芦般的乐器,正要吹响时突然眼神一凝,随后陡然断喝一声了:“糟糕!”
城中黑烟四起,城西和城南最为严重,即使身处他所在的烽火台顶,视线亦有所阻碍,刚才他更是被双喜大侠完全了吸引了注意力,根本未注意到那支绕道城南的铁骑去往了何处。
“本以为他只是骚扰城西,想调虎离山,主力必是烈焰骑,应奇袭城东守军才对……”
没想到……
“他们是想合力先破西边城门!”
“驾!驾!驾!”带着磅礴杀意的催马之声响起。
街道两侧染着熊熊烈火,穿着火色铠甲的烈焰骑真如从烈焰中爆燃而出,策马持刀化作长街上的一道火线,撞破滚滚浓烟咆哮着朝着前方驻军奔杀而来。
刚准备结阵的望霞镇驻军阵脚未稳,只得仓促迎敌,然而弓弩手已被双喜大侠杀伤过半,根本无法遏制烈焰骑冲锋的脚步。
烈焰骑整队像飞驰在街道上的一支炽烈的箭,硬生生地冲破驻军这边零星的弓矢刺入敌阵。
持盾戟的士卒没能抢在这只箭矢刺进阵型之前站好位置,如同泥塑沙城一触即溃。
调息完成的双喜大侠从屋内挥刀杀出,高喝:“杀!”
步军战阵被击碎之后,几乎就沦为了骑兵屠宰的鱼肉,形势骤然间逆转,几个呼吸间烈焰骑们来回冲杀了两道,随后一些残兵败将也再难抵抗,被操控着顽抗了片刻也终是脱离了苦海。
“难题现在交到了你手里,你猜我们是要走,还是要战?”双喜大侠站在屋顶,看向隔着浓烟的城墙某处,蔑笑。
现如今,城西已破,城东守军若不来追烈焰骑完全有足够时间从西门撤走,若是调军来追,烈焰骑大可配合双喜大侠在城中迂回,以同样的方式伺机杀出,即使无机可乘,再走亦是不迟。
烽火台上黑影把玩着手中乐器,突然发出一阵桀桀怪笑,说:“双喜大侠,好一个双喜大侠!本以为你八脉境而已,不足为惧,擒住那狗屎运嗑药的灵晶境山匪亦是侥幸……是我看走了眼。”
双喜大侠抬手打了个暗语示意烈焰骑全军噤声,原地待命。
那百夫长和剩余烈焰骑立刻勒马原地停驻,竟是连呼吸声都绵长低沉了。
但片刻过后那百夫长突然回过神来,诧异回首与副官对视了一眼。
两人相视微微颔首却也未曾发出声响。
双喜大侠双眸紧闭,靛蓝色细纹悄然爬上他嫩白耳廓。
城墙烽火台上,那黑影正欲吹响手中奇怪的乐器,一只黑首白羽鸽从远方展翅飞来。他横臂于胸接白鸽落下,从鸽子腿上拿出字条看了看后将其搓成飞灰随风扬了。
“既然那边已然完成,我也就不和你纠缠了……双喜大侠,有缘再见。”他转身却未曾立刻离开,反而驻足不前。
他咬了咬牙,狠狠扭动脖子发出几声炒豆般爆响,有转回身来拿起手中乐器说:“算了,临走前再送你份大礼吧。”
如蚊虫嗡鸣的声音传出,像是一根极细的发丝飘入城中。
双喜大侠陡然睁开眼,眸放精光,那一缕极细的发丝飘入他耳中,变为他眼里一根将前方驻军战阵与城上神秘人链接的细线。
双喜大侠翻身下马用脚尖将一根长戟挑起反手接住,借着街边房屋窗沿灵巧翻飞登上了一座三层高楼屋顶。他俯身扎马蓄力,身体里竟是有流水高速奔涌之声响起——那是灵入八脉后流转奔腾之声。
一般来说,灵入八脉后极速流转会发出巨大声响,根据每个人修习法门不同,声音亦是不同:有些如金石爆裂,有些如晨钟暮鼓,那是灵与灵脉摩擦碰撞之声。声响越大越重,说明灵脉拓的越宽其中流转的灵力亦是越多。
但有例外,那就是声如水流奔腾,无震耳欲聋之威,亦无开山裂石之势却生生不息余音不绝。这代表八脉极宽且无一点狭窄阻塞之处。
双喜大侠深深呼吸,面具后如同有风箱抽拉,白雾从面具缝隙中弥漫而出,他反手将戟抬起尖峰指向远方旭日,周边烈焰将长戟弧光晕染成火。他腰背如弓后仰,脖颈与手背再次有靛青色灵力纹路蜿蜒攀上。
下一瞬,双喜大侠一声暴喝,将手中长戟投掷而出。烈焰骑们和军马皆被震撼,兵卒们下意识反手握住刀柄,战马不安踏步。
破风声如雄鹰破空发出尖锐之鸣,长戟尖峰比鹰的眼眸更加锐利,城中上空浓黑火烟被接连洞穿,钻出一条横于长空的拱桥形隧道。
烽火台上正欲转身离开的猎物被寒意压迫,不自觉弯腰躬身,长戟未到,可带起的凛冽杀意已化作寒风刮进了他心里。
他嘶哑低吼一声,身体里犹如爆竹炸响,转身收起乐器同时从腰间摸出一柄半尺短匕,借着转身蹬地扭腰发力,他脚下烽火台石砖爆响一声龟裂。
长戟如荧惑坠落,恶毒蛮横地撞上短匕。
烽火台上火光乍闪,随后便是一声怨毒的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