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心教（1 / 2）

两具尸体就躺在席间的地上，客人们照样喝酒看舞，曲子也唱起来。没有客人是愿意把心思放在这两具流血的尸体上的。他们也无须在意，总会在一次他们不留意的某个时刻有人来处理好。

卢长云并不能同他们一样把前头的事全抛之脑后，他觉得这两个人的死同他脱不了关系。

这时唱的又是冯正中的《庭院深深深几许》去了。这样的时节唱这首词，还是有些伤春过头，也伤春过早了，但又叫人觉得应当如此。

人生又何不似如此？一场大雨泼后千花万柳丢了色，大梦一觉窗外蝉鸣高叫，才知道夏风已深。而一个人只是在江湖中饮半杯酒看半场舞，舞罢酒尽，就可能丢了性命，这并不论那人是老江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卢长云也是如此。即便他是这世上天才中的天才，又是卢家的公子，这样一个完玉般的人也垂命在毒上。他每晚入睡时着实应该为自己担心还能不能在明日的清晨醒来。

他这一条贵重的，纤薄的命，好像真全系在柳千断身上了。

而现在有人告诉他旁边的人知道柳千断的下落，即使告诉他的这个人才刚刚取走了两个人的命。

卢长云现在是没有去选的资格的，他来这锦绣楼就是为了寻柳千断，而他也杀不了陆下川。身有所困，剑亦不能及，即便他愿意杀陆下川，也是无可奈何。

卢长云就站在那交错的一条条红绸之下，直直望着他的头顶，就好像陆下川还站在那未离开一般。

卢长云并没有偏过头，因此他看不见邻座那位客人的笑。

那位客人并不是为台上歌舞而笑，而仅仅是为他而笑。

卢长风是顺了陆下川的话的，也是他先开口的。

“这位朋友知晓柳老前辈身在何处？”

“陆老板既然都指出我了，我也是自然瞒不得。我是知晓柳老先生在哪的。”

卢长风抱拳作礼，说道：“朋友可否指教？”

那客人低头叹气道：“唉。这陆下川明明也是知晓，却偏是把这难题抛给了我。也罢，我就带你们去寻。”

“多谢。不知这位朋友该如何称呼?”

那客人不做回答，在桌上排出两只玉佩。

这两只玉佩质地通透，技艺考究，是制成了两只动物形状。一只玉佩是仙鼠，而另一只玉佩是鸽子。

这世上确实有不少人不需道出自己名号就能使别人认出，他们只需要让身边人看身上的一两样东西，对方自然会在脑中勾浮出几个字。这只因这些人名号实在是太响，当一个名字被所有人都记得，那这个名字也就没了用处。

譬如李平雨的流年剑，陈命楚的红高靴，玉似月的飞鸾簪，还有卫品契的一对玉佩。见到这些物件，便能知晓物件的主人就在自己面前。

“千事百项有人问，天下地上无不知。”——这是江湖中最适合用来讲卫品契的一句话，而卫品契也是江湖中最配得上这句话的人。他是这世上消息最灵通的人，自然也属于名气最大的那批人。

卫品契的一对玉佩就是这样一只仙鼠搭上一只鸽子的。

卢长风反应很快，这对玉佩刚被放在那旁边的矮案上，他就开口道：“原来是卫先生，久仰大名，今日方得相见。”

卢长云听到这称呼，也是立马就，于是收回了神向卫品契行礼。

卫品契也是作个礼，回道：“卢家二位公子我也是早有耳闻。今日一会，人生少一憾事矣。”

“我本该是不打扰卫先生的兴致，可家弟遭人毒害，性命已是危在旦夕。我不得不特来求柳老先生一面。还请卫先生为我兄弟二人引见柳老先生。”

“哈哈。这些事我皆是早就晓得，为你兄弟二人引见也谈不上麻烦，我平生最爱助英雄。只是”

卢长风忙不迭接道：“只是什么？”

“只是这柳老前辈也不是说见就能见，他老人家如今少见为人瞧病症。”

“那怎样才能见柳老前辈一面？”

“哈哈，卢大公子先别急着问我。容我先问得一件事。人们都说在这世上还没有我不知晓的事情，我自己还是明白人力有太多不能及。我虽然知道卢二公子身已中毒，但却不知道公子中的是什么毒。请两位公子相告。”

卢长云说道：“不但我自己不清楚，连马九先生也看不出我中的是什么毒？”

“马九？莫非是范阳城中马氏排行第九的广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