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去毒(1 / 2)
和无数个日子一样,卢长云坐在那株高大的梧桐阴影下。
这株梧桐为卢晓亲手植下,比卢长云活的岁数要长上许久,也自然能算是同整个卢氏一并壮大。
卢家上下都记得有这株梧桐树的存在,也无一人不敬重它。可在岁月长久之中,在卢晓身后,同样无人对它能真正称得上“喜”二字。
卢家人过这院子总忍不得要去抬头瞧看它,姑娘们也偏好在秋风初冷的日子拾得它落下的几片叶子。
可在那之外的太多日子太多光阴,这株梧桐树只独立在这算不上小的院子中。卢家人不会清楚它在雨天的摇动,也察觉不出它那在烈日下愈来愈大的阴影。
卢家人同世上大多人一样看树。这样一棵高大的树,天生就应当把叶伸向天的云角,把根扎进地的水岔。
如若梧桐同人一样灵光,即使走过这比人长久的岁月,大约会不觉其如奔驹短,反会觉其如青山长。
这种景况直到卢长云的出世才了结。他和卢晓一样偏爱这株梧桐树。他有在树下习武,在树下品茶,也在树下读书。即使他忘却的日子——那是他四五岁的年纪,他是在树下打过盹的。
他能够在暴晒的日头听那株梧桐树被灼的滋滋作响,也少不得听那株梧桐树对急风骤雨的大呼。
在这天,这株梧桐树下头终于还是生了新鲜事。卢长云坐在石桌的一面,把整条右臂连同右半的上身都裸露出来,手臂也是整条平放在桌上。他的右侧站着卢长风,神色遑急。石桌对面也坐落一人,那人是头冠一顶素方巾,落一身靛青长袍,宽带短靴。
这是一副医者行头,叫别人一眼见到便能辨得这人身份。可这人也偏偏不须着这衣装使人认得。范阳城中上至高门大户,下至庶民百姓,都是认得他的。
卢氏是范阳城中最负名望之姓,但若是较之以受范阳人爱戴之程度,卢氏大约是比不得马氏一分一毫。
范阳马氏世代行医,家中从医者几十人。范阳人不论富贵贫贱,不论男女老幼,无不感其医者仁心。
卢长云对桌之人便是马老爷子里孙,亦是这范阳城中医术最高明之人,名广白。其有兄弟九人,又排行最小,故世人多唤其马九。
马九一大清早便被请来了卢府。此时他观卢长云右臂,也是露出为难神色。
卢长云右臂昨夜才中了那面具人的一爪,不过几个时辰,伤口竟结出疤来。伤口虽已愈合,那右臂却是青筋猛突,肌肤浮肿,整只发着青。
卢长风见此情景,忍不得开口问到:“马先生可知我云弟着了什么毒?”
马九也就摇摇头,回道:“真不知。我曾遍历家中医书,却从未见过如此奇毒。”
“那我云弟身体可有不对?”
“气息如常,也不见经脉紊乱。”
马九心中也是不解,便问卢长云道:“卢公子可有体虚失力,内脏闷痛之感?”
卢长云终于开口:“并无。中毒之感只有昨夜一瞬而已,回到府中处理了伤口,却是不剩一点不适了。”
马九又是拧着双眉,摇了摇头。
“真无道理。那既然如此,也就只能开皮见骨了。还不知卢公子信不信得我?”
“只好如此。我若是信不过先生,便不会把身子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