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白杨（1 / 2）

早春清早的太阳没几分热，就算是这样一个大好晴日的早晨，一阵长风拂过也是会要人紧紧衣服的。王疏灯就快要分不清是这风冷人还是这朝阳冷人。

王疏灯就是选在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早晨跟江轻三人见面的。冷山的同风亭修在‘老园’的后坡，是一处最适观花的位置。日头再过一会，等游人渐渐上了山，这儿就会满列起人来。所幸她和周阳来的实在算早，还能扣下这一段难得的清静。

王疏灯在木栏上靠了没多会儿，江轻也就领着杜家兄妹到了亭前。江轻和杜与之大大方方地走在前头，倒是杜识在后头一只手背在身后，像是要把什么藏住似的。王疏灯也是看着生出好奇，眼睛便从杜识身上移不去了。

江轻眼看王疏灯的眼神咬住杜识不放，便回头笑说：“识妹这不遮不掩的，王姑娘是一眼就察觉出了了不对劲。”

杜识也就笑着回嘴道：“本来就是藏不住的，王姑娘眼力好人又聪敏。怎么藏都是藏不住，倒不如是直接把东西拿出来。”

王疏灯看见这个架势，也是忍不住开口：“是什么样的好东西，要藏住才能拿出来给我看？”

杜识道：“算不得什么贵重的好东西，但王姑娘一定喜欢。”

王疏灯此时就真切地感觉到眼前这个少女的灵气来。杜识梳一侧髻，头发从一侧垂到肩后，上身着一件浅青色对襟，束一条浅红色腰带，下身着一鹅黄裙，任谁见了都是一副卧月在江的美人态来。可王疏灯又瞧见杜识那直像要落下雨来的眼睛，顿时便明白上天予人的聪慧灵动全在那一双眼睛里了。

杜识话说完，也没有多卖关子，就把手中的东西陈在王疏灯的面前。王疏灯是一份也没往眼前这东西上想，却也是内心喜极。

王疏灯连忙把那东西接到手上，笑道：“原来是我的斗笠。没想到杜姑娘不但会医术，还有一手修补的手艺。”

“不过是跟着老太太后头学的。杜家世代做医馆营生，我学去一些基本医理也是理所应当的。”

江轻道：“姑娘昨日醒来就没有想到少了什么？”

“自然是当时就发现了。只是料想着这斗笠在旁人眼中大约只是普通物件，便不去想它了。虽是不舍，但也奈何不得。”

杜与之注意到王疏灯话中的细节，也是连忙接过话头，免得话全都被江轻抢去。

“在别人眼中？这么说这斗笠在王姑娘心头中份量果然是不一般的。”

王疏灯点点头，说道：“正是。这斗笠是义父为我所制。自我能记事以来，头上就戴着义父送的斗笠了。自小到大我换了多少个斗笠我到底是忘了，倒是知晓自己真是离不得它了。本来就没来得及对三位道谢，这斗笠拿出来，我倒是又多欠上一份人情了。”

江轻道：“道谢之事自是不必再提。不过听王姑娘这样说，想必是和义父关系好得很。”

“也不想着瞒着各位。我是被义父收养大的，并不知晓生父母是何相貌是何身份，也不清楚他们身在何处。嘴上虽说称是义父，实际上亲甚于生父。”

江轻道:“这样说来王姑娘这一身的武功也是义父所传？不知王姑娘义父是江湖中哪位前辈？”

“义父便是公玉简。”

江轻和杜与之几乎是同时喊出声来：“‘神盗’公玉简？”

“正是。”

江轻又抢着抛出问来：“可姑娘不是姓王？既然姑娘不清楚自己生父母是何人，按理说也该从公玉前辈的姓才对。”

王疏灯解道：“王这个姓不过是借的。义父觉得他在江湖中摸爬滚打许多年头，虽算不上作恶多端，但也挂不上正派人士的名头。他怕我在外头遇到什么仇人歹匪，显露出同他的关系反倒是害了我，便给我化取了个不显眼的姓。”

“原来公玉前辈这样的高人也是会怕这恨仇争斗。”

“义父靠盗术立身，偏偏不是做个寻常盗贼，只盗江湖中人的珍宝武功化归己身。这大半辈子来，已是不知道和多少门派散士结下了过节。这些人中有人放了个面子，同义父化了干戈，可更多的是念兹在兹过不去往事。”

“看来公玉前辈最关心的是王姑娘，最放不下的也是王姑娘。”

王疏灯却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可我最放不下的也是义父。他把一身的本领都教习过我，要我安身立命。我虽未学成几样，习得成效也说不上精，却也是想为义父担一份烦心事。”

周阳也是插了话来：“如此说来，这番来中守镇，王姑娘应该就是为了分一点公玉前辈的心愁吧。”

王疏灯听到这话，眉眼不自主地低垂下来，神情直接地能叫人看见梅雨时节的阴雨来。

“是。为了给义父的好友报仇，也为了自己报一份恩，我才来这中守镇。为的就是要手刃郑计。只可惜这仇是报不得了，只恨我来的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