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害喜(2 / 2)
说着解了披风,见炭盆上烘烤的板栗和山芋,香喷喷暖烘烘的,捡起来烫的左手换右手。
苏锦只披了件夹袄,正经头还没梳。只顾低头写,问也不答。
“沙沙沙”,一脸的严肃,写的认真。
这人,人来了半天也不见个回应!
“……差翠眉并奶母等下人若干,陪同去南省旧宅,切勿不可怠慢。另寻良医,养病修身,也可使其避世于人,做出伤人损面之事。”
“念骨肉亲情,亲娘早逝。若病情好转,觅西席教授课业,教化育人,使其知礼守信,方为大家之风范。这一切尽快尽早方为大宜。”
抬手停笔,饱蘸浓墨,思索一番,下笔匆匆。
“奴才小鸳儿,念服侍一场,无甚大错。况年纪已大,宜发还身契,婚配良人。另赏银一百两,头面衣裳若干,以上皆从我私产中出。”
“如此,以广施周府恩泽,奴仆必感恩戴德,积福无量。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府上多起波澜,切不可苛责下人,虐杀成性……”
“吁”
这一信笺将将结束,待墨痕干却,塞入信封,打发人送去,自家却累的靠在椅子上一边沉思一边叹气。
英若男塞了个红心山芋入口,烫的舌头打结,含糊不清的说。
“你管他家那些腌臜事呢。由着她们闹去,一个两个不长眼,着了这些小妇的道。你自家还病着呢,哪里顾得上这许多人!”
正说着,胃中一阵阵犯呕。放下山芋,冲到门外,呕又呕不出来。
苏锦登时起身相扶,端了杯茶让她漱口,不住的埋怨。
“顶住胃了吧,叫你少来,日日跑的勤。我这儿冷,恐路上吃了风。又弄这些子闲食,哪有不吐的道理。”
“却不是这话,我这阵子总不自在。大冬月里吃冰酥酪也是常事,如今看到了就犯恶心。总想吐,又吐不出来,口中总觉得寡淡,总想吃点子酸的辣的。给你带的棠棣馅花糕,路上被我吃个精光……”
说着说着,扶着门框又是一阵头,呕的天翻地覆。
“哎呀呀,我的天,快给茶汤子我抿一口。不能是害病吧,如此我就不医了,死了干净!哈哈哈。”
笑呢,还笑得出来。
苏锦冷了脸,拉过来仔细瞧。面色有些黄,有些憔悴,人也瘦了些。
“我问你,近日可吞酸懒食?经水还行?”
“向来不准,时早时晚,寒月里总不上门,春夏季又总早早来扰,不妨事。”
“你别笑。”她正色:“怕不是害病,是害喜!”
害喜?谁害喜?害哪门子喜?这却真的笑不出来了。
一瞬间嘴角凝固,连连否认:“不能不能,绝无可能。”
“妇人家生养,天地阴阳,怎就不可能?”拉住她坐下,拿着帕子细细的揩拭,絮絮的交代:“是或不是,都该找个大夫仔细摸摸腕子。”
“你这毛病也需改改,大冬月里吃冰,还当自己还是学里的孩子。妇人家忌寒,穿这样少,人劝你总也不听。”
“可你这症候和我当日忒像,我也是蒙在鼓里浑然不知,到下红了才……嗐,不提不提。”
“你懂什么,你不懂,你根本不懂!”
嗐!说的什么一句没入耳。登时酸了脸,丢了手,拿起披风往外冲。
那个还急的在后头喊:“跑慢些,行动仔细些,有信儿告诉我。”
说她不懂,不是回避、奚落,而是她真不懂这行当的规矩!
自入了这门,她就一直用着凉药,塞在肚脐里,从没差错。
生养耽误生意不说,养下来凭白被人骂,行院里的都懂这规矩。
她一个高门贵妇,只知道拜佛求子,哪里知道这里头的门道。
可、可是,不应该不应该,这药没出过差错!不能不能,一定是误会!
英若男一路上都在催促马车,“快点,再快点。”
一颗心恨不得飞回去。火烧屁股的猴子一般,坐立难安。
待到馆阁,跳下车直冲房内,没头没脑的翻出压在褥子底下金裹面穿心盒子,急吼吼的打开。
火烧火燎,心急如焚,药丸子霹雳乓啷散一地。要说她这顾头不顾尾的性子,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姑娘,您这是找什么,我帮您?”
柳絮站在一旁,看她把床榻翻腾的凌乱,要帮她偏她不让,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
怎么会错呢?不能够呀?
急急的砸碎一颗,拈出小拇指头一般大小的褐色蜜丸,捧在手里左看右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