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尸横(2 / 2)
“快,快把刀抢下来。”
试问谁敢?谁敢!没一个敢。
况她有刀呀,那一刀子下去,哎呀呀,胡氏就是下场!人尚且能与之一搏,可白日里的恶鬼,无人敢对抗!
“夫人!”
“疯子,别碰夫人!”
“再多一句嘴,和狐媚子下场一样。”
春蕊的刀尖指向小鸳儿,莫说是小鸳儿,四下里皆悄无声息。
“夫人,随我去看看,快来。”
血手猛的抓住袖子,走不走哪里由得她。
“好,好,把刀给我,我随你走。”
她们携手,好像往日。苏锦异常镇定,没人看到她握的发白的指关节,和不停颤抖的手……
他们眼睁睁看着夫人被带进屋中。那屋里一个疯子,一个死人,还有一个大肚子的夫人。
若一时疯魔,刀尖朝肚腹来上一刀,“哎呦”不敢想,不敢想!
“哐当!”
这一声门扇闭合的声音,所有人的心都跟着猛坠深渊。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心提到嗓子眼。
‘哐啷’尖刀落地,春蕊直挺挺的跪下,血水混着泪水,抱着苏锦跪地痛哭。
“我心里苦啊,闭上眼睛就是孝廉的哭声。他噎的喘不过气,说不出话,想叫我叫不出来,死的那样惨。”
“夫人,我想不通,我没做过坏事,一桩都没做过,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要了我的命也不能抢了孩子的命呀!”
“我知道我知道,为娘的心无人能懂。”
苏锦颤抖的手抚上她因啜泣而起伏的肩头,克制住内心的恐惧,她试图在安抚她。
“可那是场意外,确实不是胡氏。你没了孝廉,莞儿也没了娘。”
“就是,就是,分明就是她。”
魔怔的人听不得一句解释,梗脖子争辩。
“死在她屋里的,我不找她找谁。孝廉没了,我孩子没了,我管不到谁有没有娘!”
“好好好,我信你,是她,就是她。”
苏锦给她抿了抿鬓角,噙泪而望。
“春蕊啊……”
“你当年那样的灵巧、善良。我才进门,和爷之间都是你劝和。怎么、怎么就……你呀,太执着反伤自己。胡氏死了孝廉也回不来,何不保养身子,再生养就是。”
“不会,我不会再有了,孝廉没了我活着也跟死了一样。”
春蕊泪流干了,伏在她膝头喃喃自语。
“我是老太爷拨给爷的,他那样会读书,又那样忙,才补了缺儿,忙的像个泥腿子。因他不爱笑,‘冷面阎罗’诨号还是我起的。老夫人处处压着他,议亲也不上心。后来听说是夫人您,我就盼着您赶紧进门,助他一臂之力。他那样聪明的人,不该被妇人压制。”
她在回忆,回忆她人生的春天。
“后来您来了,果然是大家子小姐,您有学识,爱说爱笑,心眼好,还张罗收了我。我就想,这辈子就跟着您和大爷,知足了呀。从没想过会有孝廉,也从无意占了长子名头,大宅院里守着孩子才觉得活的有盼头。”
话到此处,她笑了。泪水顺眼角而落,滴在她的襦裙上,从温热到冰凉。
就这样静静的听,轻轻的为她抚背,听她说人生最幸福的时刻。
初真之爱同床共枕,娩下可爱的幼子,像一束光照耀了至暗的生命之旅。春蕊那一刻的笑是温柔的、满足的,浑然忘记悲伤。
可满地的血污将她拉回现实,仰头忠言耿耿的诉衷肠。
“夫人,我知道您是菩萨。可这府上是火海,是深坑,里头全是毒蛇、毒虫,生生的要吃人。千万别学我,被人算计了也不知。您和爷好好的,我要到阎罗殿前的镜子去看个究竟,我要去问问那老儿,为何早早要了我儿的命,天上地下也要讨个说法!”
脑子又开始糊涂,画面回到了从前,第一眼见到她,红裙红杉,绝色佳人。
“嘻嘻。”
耳畔轻笑,犹记当年。
“好姐姐,你比我懂爷的性儿,杀我你拦着些罢。”
她扑上来撒娇,抱住膀子不撒手。
“爷下手重,咱俩好,姐姐杀我轻些吧!”
她看着她,叫她姐姐。她那样美,那样灵,大红的裙衫,鲜红的指甲,红的就像这血。
一双媚眼,无限风情。可现在却是在哭,她哭什么呢?
“姐姐。”
看,她来了,她又来抱住膀子,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啊?那是谁?你告诉我是谁?
春蕊不可置信的望着满手的血,看看倒在血泊中人,又看看与她说话的人。半梦半醒,亦幻亦真,这世道,真的是。
彻底的疯魔。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没做过坏事,没害过人,伤天害理的事一件也没做过。没有,没有,为什么,凭什么……”
歇斯底里的大喊:“天哪,到底是谁害死了我的孩子?天爷,那日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孝廉我儿,你冤啊!”
“啊!”
惨叫一声,发泄出最后的不甘。手起刀落,猛的心口上一扎,血溅三尺,温热的血直喷面门,苏锦惊恐的闭上眼。
半晌半晌没了动静,高盼儿狡黠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难道?难道三个都死了?
她出来时交代墨雪和翠眉守着孝贤,千万不能出去,现在无人处却拉住周莞,撺掇她。
“里头的人要杀你母亲,去,去看看,救母去吧!”
吱吱嘎嘎,阳光迫不及待的涌入,周莞定定的站住。看着血泊里的胡氏,瞪大双眼的春蕊,拉拉呆滞的苏锦。
“母亲。”
“谁放她进来的,贼奴才,打死,把你们全都打死!”
一双血手,慌的捂住周莞的眼睛,厉声叫骂,失声痛哭。
“娘没了,你还有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