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欢好(1 / 2)
那以后的时光,日里仿佛泡入蜜罐,粘稠的化不开。
两个人言语间、眉目间、肢体上相契的那样合拍。
晨曦日暮,初晓黄昏,二人三餐,守着小院儿体味寻常生活中的细水长流。
风和日暖时,他们在幽篁里听琴。一桌一琴二人,伯牙子期,曲高和寡,知音难觅。
她闭着眼,听竹海吟吟,风声细细,听他弹奏心中的不甘、怨憎。修长的手指拨弄弦音,恍若云天之外仙音渺渺。
灵犀处,他们相视一笑。漆墨凝眸,阴郁容颜,果真公子如玉,她却暗道‘比我弹的好’。
风雨如晦时,他们并肩在轩厅里作画。
还是他,笔墨丹青调五色,润笔画千里江山。
十门十三科,写意还是小景,他认真起来心无旁骛,你喊他都听不到。
她还是最爱他的小品,大片的留白,几横几竖描摹百里之迥。
她总要点评几句,什么晕色太浓,笔锋太重,巴啦啦一堆话。
还真没人这样质疑他的画。
他挑眉,你来?我不来,我出手你赏不了!
她暗笑,才不班门弄斧,因为比不过,才不能露怯。
他笑,她也笑,他们心知肚明。两颗黑压压的脑袋凑在一处,任由她调侃。
带她去看弓看兵器,认识弩机,识得生铁朴刀,斧钺钩叉。
说好了教她骑马,还有还有,许许多多……
作画品茶下棋,兵法时事政论,你跟他谈什么都能论出一二。
“秦王暴政,穷兵黩武,致黎民于水火,苛政猛于虎。”
“天下非法度而不治,虽有特权,可完善的律法保护的大多数。乃至军备武装,本身就是暴力机构。虽施政过急,措施堪为后世典范。”
好吧,反正是说不过,可下棋为什么总不让?
偏人菜瘾大,总下总输,都要哭了!
他偏不让,一个子都不让,还不忘数落她。
“不跟你下吧,你说瞧不起你。下了吧,又这番撂脸瞪眼。棋品乃人品,输赢不过一局,落子定乾坤,你懂不懂啊?”
说毕,墨玉棋子“噼噼啪啪”一扔:“瞧你没出息的样子,想赢去找大姑娘,赢个够。”
说谁没出息?可就是输不起呀!
哎呦喂,斗败了的鸡,可被欺负惨了。
她哭着就要走,要回府要找姨娘,真真做实了没出息。
他立刻抹了棋盘牵起手,指给她看。
“看到那棵枇杷树没?那树下有我少年时藏的酒,也是陈酿了。随我去瞧瞧,叫人挖出来勾兑上酒,一醉方休。”
这才是真正的他呀,才情、学识、制艺,礼乐兵农,哪一样都是顶尖尖的。
夫妻多年她了解的还是太少,总以为他公名禄蠹,其实才情一流,可谓是全能啊!
往往一幅画,一餐饭,一点点大的事情,一天就到了晚。
寻常夫妻,生活简单,每日不过吃穿洗漱。哪有家国后宅,只有没心没肺,她只觉得时间过得又快又慢,怎地就把流年抛了呢?
转眼又是七夕,简单的几样巧果子摆在月下,没人要吃却便宜了园中的野猫。
喵呜喵呜的纷至沓来,争抢着扑腾着,翻了盘打了盏,她咯咯咯的笑出一口糯米牙。
笑?还不是你整日在山子旁投食,越喂越多,惯的这些野猫子上蹿下跳,无法无天。
夏夜流萤里,山塘湖子里蛙声阵阵。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坐在台阶上,看银汉看星河,不说话也安逸。
恐凉他给她垫了蒲团,她素手质纨扇,挽臂抱膀依偎他肩头,望满园莹莹绿火,仿佛世外仙林。
“你这样舍命护主,难道不怕吗?自古名利修罗场,官不做就不做,做个白衣我也伴着你。为这丢了性命,你傻呀。”
“读书一场,不博一第,何以荣其身?”他望星空叹息:“有些事情不舍得一身剐是做不成的。”
“夯货,官迷,禄蠹,亡命之徒!”闻言她立起眼睛骂:“这官是能吃还是能喝?”
“老婆孩子,一家子性命全系于你一身。你敢这样冒险,根本没把我们娘们放在心上。害我担惊受怕。你想没想过,若有个闪失,你母亲娘还能让我喘气?”
他顿时眼眸暗淡。
“那未来呢?以后呢?前程呢?被贬之人何日才能东山?去了恁远的地方,这些年的辛苦就为了这?就是为了你,我也不能走。”
“黔州啊?不是玩笑,相距万里之遥,你真要去?”
“去呀,你去哪我去哪。”
她枕着肩膀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轻飘飘的说:“‘北风其凉,雨雪其雾.惠而好我,携手同行’,我可是言而有信的人,说到做到!”
‘呼啦’猝不及防的,他将她打横抱起,她却慌的手脚直扑腾。
“做什么做什么,快放我下来,身子才好,不能用力。”
许是漫长的等待,许是得偿所愿,许是情话缠绵,无心之言透露出最真挚的感情。
他被激的心火直冒,情潮汹涌袭来,急急抱着冲进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