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故人(1 / 2)
周升见不对,照着身上狠狠踢上一脚。
“还他妈敢顶嘴,打的轻了!凭什么?凭咱们姓周,周大人府上的,要你的命还不容易。打你是抬举你,十个你打死咱们也撕掳的开,你的命还不如我们府上的牲口!只管去找舅子,我们就是王法!”
‘嗷呜’男人瘪了气,抱着头蜷缩着身子,再不敢出声。
太解气了,众人都替妇人叫好,谁想妇人跛着脚跪在马车下,悲悲切切的求情。
“别打别打,他是我男人,打坏了我要服侍,打死了我们娘俩没个依靠。夫人行行好,停手吧。”
“舞剑。”
啊,啊啊啊,命运里的回声,轮回里的幻觉,三春里的焦雷,劈的人口舌麻木。
女人空空张着口,惊慌的不知如何是好。如今的她,分明叫灯芯呀!
竹青色如意牡丹织锦缎被撩开,里面坐着雍容华贵的夫人,一个在高楼,一个在沟渠,她们本不应该有交集。可、可……
“苏姑娘,不、不、夫人。”舞剑跪爬着向前,举头望向她:“夫人啊,这么多年,您还好吗?”
“瞧我,糊涂东西,这大车轿马,这奴仆成群,怎会不好。您出阁时,我和我们姑娘还去送,她还约着你给她梳头。我们府上那日,我们夫人和小爷,那火烧的……,命啊,都是命!一转眼、一转眼,都化成了灰。死也没想到咱们、咱们还能……”
说到最后,语不成句,泣不成声。有太多太多想说的,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哪里来的花子,放肆!”
春蕊呵斥,舞剑急忙忙收了手。
“哦,哦哦,是是,我这腌臜东西脏了夫人的车。”
一双干裂粗糙的手不停的往破旧的衣衫上蹭,那指缝里全是泥,说着拖过小丫头来。
“豆苗,来,快来。别怕,给夫人磕头。这是我女孩,没见过世面,不懂礼数,夫人莫怪。”
丫头面黄肌瘦,脏的不忍看。吸着鼻涕,挂着泪珠怯怯躲在娘身后。
她不叫人,却一个蚱蜢的冲了出去,追着雕花蜜饯抢食。
果子滚了老远,终于被扑住。丫头连忙逮住,饥不择食的往口中送,浑不在意果子沾满的尘灰。
孝廉惊奇地瞪大眼,只觉得有趣。两只手抓满,将食盒子里各式果子、糕饼一股脑的往外扔。
他扔她就抢,女孩顾不过来,抢了这个又忙着去扑那个。
孝廉见状愈加兴奋,挥舞着白胖的小拳头:“汪、汪汪、黑子,狗狗,好玩。”
全然把女孩当成夺食的狗!
舞剑捡起一块枣糕,轻描淡写的拍拍灰,递给她:“给,吃吧。”
天哪,这是她吗?
当年那个整日跟在若男身后,有些婴儿肥、胆小、话多、好吃的丫头。
她那时那样圆润白嫩,银镯子箍住腕子勒出红痕。笑起来两个酒窝,着急起来就咬指头,若男看到总是数落的丫头?
苏锦心酸的不忍看!
形容槁枯,眼神黯淡,怯懦寒酸,一对花子似的母女,这怎么能是她?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太多的疑问,太多的不解,也只化为哽咽的一句。
“你有难处只管来找我。”
除此,想不出该说什么。
“走吧。”绣帘放下,面若无恙。
“喏,这是夫人赏的,还了赌债回家好生过日子,若知道你还打她,爪子剁了喂狗,拆了你骨头,把你屎打出来!”
周升扔下一包银子,威胁声中马车吱吱呀呀走远。
呦呵,天上掉馅饼落我嘴里了。
男人赶紧捡了银子,欢喜的无以言表:“想不到你还有这门路,嘻嘻,哈哈,要翻本,老子要翻本!哈哈哈。”狂笑着一头扎进赌坊。
舞剑一手牵着孩子,冲着远处的车马大喊:“初八,下月初八,宝相寺,夫人去拜拜!”
听到了,她听到了,极力压抑悲哀释放,泪雨滂沱。
天地神明,皇天菩萨,释迦摩尼,不能这样作践人呀!
阑珊阁是个传奇,坐落在花枝巷的尽头,一个顶僻静的庭院。不揽客不招徕,没有姑娘在外头红袖满楼的纳客,那太粗俗,不是阑珊阁的做派。
堪堪一块牌子挂在门旁上书‘阑珊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