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欢聚(2 / 2)
只是有些好过了头,生产之后再也瘦不下来,加之一颗心都扑在孝廉身上,也少了打扮的心思,便没了以前那份讲究。
胡氏见周菀来身边,也得不到他一丝回转,索性不再过问,让她爱去哪去哪。无人问津的周莞,又默默的跟在苏锦身边。
高盼儿缠的又紧,渐渐的,周彦邦日常起居只在她房中,竟有了专房之宠。
罢,只要相安无事,他爱去哪去哪。
长啊长啊,从蹒跚学步,到牙牙学语。周大人的院子里,周家的大花园子因为新鲜的生命,总不断欢声笑语。
“儿,叫母亲,快叫。”
“儿,把那姚黄簪在母亲头上。”
“敢溺在夫人身上,不饶你。”
“日后成人敢不孝顺母亲,夫人只管打死。”
嘻嘻嘻,哈哈哈,春蕊引着周孝廉让他叫母亲,孝廉哇呜哇呜只要周莞手里的蜜橙糕。
周莞就小口小口的喂他,姐姐喂弟弟,孩子稚气的脸,懵懂的表情,血脉里的手足情,看的众人夸赞不已。
春蕊却指着姐俩笑起来。
“瞧我这不成器的混小子,睁开眼睛就是吃,难不成是个猪崽子投生。”
“一想起那日试周,人家孝贤一手简册,一手绶带,还要去拿印把子。我这小东西只捡吃的拿,哄也哄不住,劝也劝不得,满嘴里塞的都是酥酪、鲍螺。饿了八百年似的,给个东西就能骗走,恁没出息,可怎样好呢?”
“我不似高姨娘,无知无识的不会教,求夫人得闲教导些。”
哎呀,这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真好呀。苏锦心中不住感慨,宠爱的抚摸他。
小人穿着碧色妆花缎子长衫,挂着长命锁。两个腮鼓鼓囊囊,圆头大脸,太可爱了,忍不住抱在怀里捏捏。
“孩子就该有个孩子样子,吃吃玩玩,跑跑闹闹,开开心心的多自在。没得学的少年老成,老气横秋的。依我说,孝廉最耐看。瞧着一头浓密的好头发,谁见了不爱!”
帕子拭去他嘴角的残渣,继续说道。
“那些都是个玩意儿,图个乐子。抓官印子就是霍光显身,抓钱就是邓通转世,世人都不要科举,不要跑江湖做买卖,抓就好了,抓了啥是啥命。”
“谁说不是呢。”
听苏锦这样说,春蕊喜的什么一般,连连说:“谢夫人夸奖,夫人就是通透!”
分明是嫉妒!死丫头你嫉妒!
可也有人不乐意了,芍药园栅栏后头,高盼儿带着孝贤听了许久。
再一看孝贤稀疏黄软的几撮毛,总觉得苏锦另有所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下蛋的鸡,说谁呢?
什么老气横秋,分明是嫉妒她孝贤知礼懂事。
高盼儿对自己儿子可是下功夫,早早训练他叫父亲,给父亲磕头行礼,有模有样的谁不说她教子有方。偏到了这丫头口中,就少年老成了?
“呸!就是眼馋,长几根毛就好啦?聪明的脑袋不长毛,我们贤小爷天生是登高堂做宰辅的材料。三岁看老,他就是个没出息的胚子!”
就是!墨雪骂到了高盼儿心里。
我儿抓什么就是什么,天生天养的富贵命,自家无所出反嚼人家的不好,你才是妒妇。
见周莞和孝廉混在一处,孝贤呜呜的挣扎着要下去,高盼儿只是不许,只准奶、子抱着。
“一个灾星,一个蠢猪头,哥儿不跟她们混。咱们体面咱们最尊贵,咱们往上走,给父亲请安去!”
春日里艳阳天下,周家偌大的花园子里。桃李杏花,垂丝海棠,黄的金钟花,红的灯笼花,悬挂的紫藤,暖风吹来,花雨如海。
正妻妾房,男孩女孩,儿子姑娘,奴绕婢环,沐浴在春光之下。
周彦邦立在花架子之下看了许久,此时的她那样温柔,月白缠枝牡丹纹锦衫子,米粒大红珊瑚耳珰,素的不像话。
就这样抱着孝廉,身旁立着周莞,眉眼里都是笑意。
可有人笑不出来,不光笑不出来,还急的满头汗!
苟书吏拜谒是来求官的,却生生陪着看了这半日,周彦邦堪堪问了,‘台甫、履历’,便只顾盯着园子。
大太阳底下晒呀,他又怕,踟蹰半日不知该如何开口,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
嗐!先低头再抬头,先做孙子再做爷!当官为了什么,不就为这妻妾和睦,子女满堂,满屋子奴仆,荣华富贵吗。
官做到周大人这般算是活明白,喏,偌大的家私,奴仆成群。
且不说妾房们穿金戴银,瞅瞅那紫金木交椅,日头下闪烁着华贵的光泽,单一把椅子是个什么价码?
再瞧瞧上头坐着的,众星捧月般奉着的,那夫人的排场、姨娘的体面、公子小姐哪个不是奶、子丫头围着团团转。
娇妻美妾艳婢,奴环婢绕,这一堂富贵,还需多言,这难道不是为官做宰的目的和脸面?
官呀,就要做到这份上,这才叫享尽齐人之福!穷乡僻壤的芝麻小吏做的甚意思,他要抱大腿,要往上走,要做京官!
春日里,艳阳下。褪去厚重的冬服,孩子们撒开欢的跑。
孝廉为了追上周莞,两只手往后支棱着,小鸟儿般闷着头往前冲。周莞怕被追上,鬼撵似的往前奔,冷不丁一头撞了堵人墙。
再抬头正遇上所谓‘父亲’那结冰的阎王脸,她对这位父亲陌生的很,唬的掉头就逃。
孝廉还沉醉在振翅飞翔的梦中,前赴后继的撞了上去,一个两个的像扎进蛛网的蝴蝶。
周彦邦登时发作,撂脸训斥:“冒冒失失,慌里慌张,不成个体统!”
父亲威严,孝廉“哇”的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