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重头戏（1 / 2）

漆黑的楼道里，几块逃生出口指示牌泛着莹莹的绿光，邻近顶部的换气窗外飘进几片惨白的雪花，还没等落到地上便已融化在空气中。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刹那间照亮了楼内，楼梯的扶手边倚靠着一个男人，他借着短暂的白光从外裤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缓缓地从中取出一根，接着放到鼻翼旁，贪婪地从头到尾嗅了一遍。随着迟来的雷声轰鸣，整栋楼的声控灯在同时间一起被点亮，男人将迅速香烟攥进手心，使劲地碾碎，嘴里不断吐着热气，似乎刚刚的雷声让他感到些许不适。

一分钟后，在没有外力的影响下，声控灯准时熄灭，楼道又回到了刚刚的黑暗之中。男人将手掌中剩余的烟屑揣进上衣口袋，随即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他快速剥开包装放进嘴里，拼命地咀嚼着，伴随着喉结的一阵蠕动，一副满意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庞。但是慢慢地，男人本还充斥着愉悦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紧跟着的是一阵类似野兽的低吼声，久久回荡在漆黑的楼道内。

“你怎么了？当这是写报告吗？”徐闻看着手里的一摞稿纸惊讶道。

“按照您的意思，我深刻地反省了自己的问题，其中感情溢于言表，所以就写得多了一些。”

“是吗？给你们王老师看过了吗？”徐闻简单翻了两页。

“还没呢，王老师没来，这不是要先让您过目一下嘛。”我献媚道。

“呦，小嘴儿还挺甜的，行，那就别给你王老师看了，等会儿课间操之前来办公室找我，今天全校领导都会来，你可别出岔子。”徐闻叮嘱着。

“放心吧，徐主任，我这么认真地承认错误了，还能闹什么幺蛾子嘛。”

“好，那你先去上课吧。”徐闻说。

教室内。

“你今天来的有点晚啊。”孙小莲故意用试探口气说话。

“不用点我了，我能给你说的呢，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但是，不能说的也不会告诉你，先收起你的好奇心，等着看好戏吧。”我故意装腔作势。

“好，我不问，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但是，我也告诫你一下，别太玩脱了，最后倒霉的是你自己。”她担心道。

“没事，我心里自有分寸。”我窃笑着。

冬季的课间操环节，是每个初中生一天里最讨厌的时间。本就寒冷的天气，因为阴天的缘故更是给户外的温度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学生们听着广播喇叭里播放的运动员进行曲，一个个犹如行尸走肉般不情愿地从温暖的教室里走出来。偶尔有几个滑头的学生会以打扫卫生的理由来逃避晨跑，但是今天不知什么原因他们的点子没有得逞，整个年级的班主任都把偷偷躲在教室里的学生全部清到了操场上，即使是平常上不了几堂课的辅课老师也全都到齐了，学生们看着今天学校的阵仗交头接耳，老师们也在一起小声嘀咕着。所有人全都面向主席台，台上坐满学校的领导层，其中还夹杂着几幅生面孔，台下窸窸窣窣，猜测今天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随着广播内音乐的结束，原本嘈杂的操场上瞬间陷入一片静谧当中，“徐胖子”一改往日里的黑色正装，惊奇地穿了一身棕红色休闲西服套装，上衣内还配有黑色的西装马甲，领口处系着一条深褐色领带，就连原本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也换成了复古式的黑色镜框，妥妥一副英伦老绅士的扮相。虽说是人靠衣服马靠鞍，但他那臃肿肥硕的身材是无法掩盖的，尤其是那块“腐败”的大肚皮在腰带的束缚下更是显得极其突兀。

“咳，咳，喂，喂。”徐闻清了清嗓子，试了下麦克风。“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早上好。今天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就在昨天，我们河清市第九中学，连续五年被市级部门评选为优秀教育机构。”话音未落，激烈的掌声早已响彻四周。

“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校能够取得此项殊荣离不开台下广大师生们共同的努力和支持，但是在这里，我们还是要郑重地感谢我们敬爱的老校长杨树华先生。杨校长在我们学校勤勤恳恳地工作了二十几年，含辛茹苦地培养了一届又一届的学子们，就连我也曾是杨校长的一名学生，为此我感到万分光荣。如今杨校长已年近五十，但他仍然坚持在第一线，把所有的精力都奉献给他热爱的教育事业里，下面就有请我们的徐校长讲话，大家掌声欢迎！”徐闻边说边来到身后的领导席位，双手递出手里的话筒，随即退下主席台。

“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今天能够站在台上和大家一起分享这项喜悦、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我感到莫大的荣幸。”台下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回想这二十几年走来我不禁感到由衷的欣慰。当我第一次踏进这所中学的时候，我也像你们一样年轻、一样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这一步步走到现在属实是不容易，在此我要再次感谢各位老师、同学们这么多年的陪伴和支持，如果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们九中辉煌的今天，希望我们的九中以后会越来越好。”杨校长摘下眼镜抹去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接着向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台下的师生们被这番讲话触动心灵，欢快的掌声中时不时夹杂着一些呜咽声，就连平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孙小莲此时也跟着抽泣起来。

“不至于吧？”我尴尬地问道。

“你这种冷血的小孩子能懂什么！”她的语气中充斥着愤懑。

“章伟同学，你跟我来吧。”我刚想要向她反驳，徐闻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

“好的，徐主任。”我跟在他的背后向主席台的方向走去，临走前我甚至朝着孙小莲做了个鬼脸，而她却一脸纳闷地看着我。

主席台前。

“感谢刚刚杨校长的深情演说，接下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告诉大家。”徐闻恭恭敬敬地从杨校长的手中接回麦克风。“老师们、同学们我们大家为了九中的声誉和未来共同努力了那么些年，为的就是全校师生们能够得到良好的学习环境、优秀的教育平台，可是呢，总有些人试图在这片清澈明亮的长河里点下一滴墨水，想要把水搅浑，把学校的名声搞臭，这是我们不能所容忍的……”徐闻慷慨激昂地宣示着心中的怒火。

“不至于吧，说两句实话有必要扣这么大的帽子吗？”我站在主席台前时不时看向台下的同学们，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浮现出对我的憎恶。

“下面就让初三6班的章伟同学在这里向我们全校师生们郑重检讨自己的错误。”徐闻不耐烦地将话筒丢给我，但是他的眼神中却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咳咳，喂喂，那个…我就是刚刚主任说的老鼠屎，我叫章伟。”我略显嚣张地说道。

“注意点态度。”徐闻在我身后小声提醒我。

“嗯，确实吧，我也没想到后果会那么严重，所幸是没有影响到学校和大家，我呢，在这里向大家道歉。”我也有模有样地鞠躬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