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之城之二十八(2 / 2)
即使名义上的正房伴侣找上门来,窗户一开,阳台一翻,前后套房守望相助,一肚子火气的正房想抓个人赃俱获都不容易。
你在这里定居不到一周,阳台里就翻进来过一个隔壁屋的。
是个红色长发的漂亮女子,穿着皱皱巴巴的衣服,进来看到你和皮格马利翁也不惊慌,嘴上说着“借地儿避一避”的解释了一番,讲完了还饶有兴致地打量了房里的你俩。
你当时正和皮格马利翁一左一右,躺在豪华大床上,盖着被子纯聊天。
你这个没长开的身体没什么好看的,于是那个女色魔的目光几乎是黏在了赤着上身的皮格马利翁身上,还吹了个口哨,虚心向你讨教:
“这么正点的,你是怎么找到的?”
你掀起被子,把身边那个盖得严严实实,自己脸黑了个彻底。
女色魔还在继续:
“你们竟然就盖着被子干聊天,这么浪费的吗?”
你赶走了不正经的红发女人。
自那以后,每日把皮格马利翁接进来后,你养成了锁阳台的好习惯。
酒店除了阳台设计别出一格,即使你现在行走的梯道,也加了精巧的心思。
楼道靠街的那面墙紧挨第三大道,从一楼到顶楼,都被建造者掏空,空洞处镶嵌了大片的彩绘玻璃,描绘的图案是意料之中的宗教主题:
画面最顶层是沉睡中的神明。
五彩斑斓看不清面貌的神祇躺在柔软的透明云朵中,漂亮修长的手从云朵边缘探出,自然垂下,指尖有细碎的东西滴落,洒向大地;
中间部分是大片的彩色玻璃,从顶层的淡色逐渐过渡到底部的杂色,分割天与地;
画面底层是堆叠在一起的色块,拼凑成了昏暗的尘世间。
世间行走着庸碌的凡人,哀嚎的野兽,人与人武器相向,荒芜的土地上堆叠着腐烂的肉块,连草木都焦黑扭曲成可怖的形象……
只有神明指尖垂落下的那些点滴,落入凡尘,给暗沉的底色带来了象征着希望的光点。
楼道里,偶尔有醉心艺术或者宗教的人士逗留,只为了欣赏这片著名的玻璃彩绘。
在他们的嘴巴里,这片玻璃彩绘描绘着真实的世界。
创作出这幅玻璃彩绘的,也不是沉沦俗世欲望的凡人贵族,或者木头脑子的木偶人,而是由从内城出来的,神的使者口述描绘。
你对宗教向来不感兴趣。
别人往彩绘玻璃上看,是在欣赏某片彩色玻璃放得恰到好处;
是看从内城呈放射状往外延伸的一条道路,其中一条刚好对着这面大窗,从这里,视线顺着宽阔的小道直接通往内城白塔的白色大门,犹如朝拜的天选之窗;
而你往玻璃上看,则是通过透明度相当不错的玻璃,看着外头大道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个普普通通,旁人走过都不会分出一点儿视线的灰暗小角落里,总是站着一个穿白色祭祀服的白祭司。
这个白祭司挺执拗的。
你明明已经叮嘱过他,直接去到特定房间的阳台等你就可以。
总是对你言听计从的他,在这段短短的路途里,却偏偏总要站在那个角落。
他会抬起头,像是被彩绘花窗蛊惑的朝圣者一样,仰望着这幅巨作。
……真是个傻子!
你每次往外头看,看到他的身影时,就会在心里骂一句。
他当然不是在仰头看那该死的神明。
你心知肚明他在看什么。
你摸摸自己不自觉上翘的嘴角。
不得不说,你挺受用。
你知道他总在注视着你,保护着你。
你也知道,等你上到特定的楼层,打开特定的房间,推开那个房间的阳台门。
他会站在舒朗的清风里,等你迎他进去。
嘴角上翘的你,转过楼梯的拐角,一边想着,一边习惯性向窗外的角落看去。
你以为你会看到他同样望过来的双眼。
可是这一次。
角落里空无一人。
你扑到彩绘的窗边,急切地寻找本该存在的、熟悉的那抹身影。
没有?
没有!
真的没有!!!
你的心被提到了高空。
你终于还是找到了他的身影。
他正沿着那条直通内城的天选之路,摇摇晃晃,慢慢向内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