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影戏（下）（1 / 2）
“温度现在是多少度？”郁秋紧盯着土柸，不敢有一点懈怠。
“69度，马上7度”闻陌看了看手机上的智能温度计汇报道。
说真的，闻陌可佩服以前的老艺人，那会可没有现在便捷，是怎么能够精准测量到温度的，他不得而知，却不影响他敬佩他们。
“现在呢？”郁秋抿了抿嘴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可以了可以了，快快快放进去”闻陌手忙脚乱的把皮递过去给郁秋。
“好了，等2-3小时是吧”
“对，我来看着，你进去帮一下王姨弄饭”闻陌主动的揽过去活。
“那你看好，别到时候过头了，就报废了，我进去帮忙了啊。”郁秋点了点头，起身走进内屋。
一进去厨房，就看见王孀双手忙碌地在灶台前来回穿梭，整个厨房不大，但摆放得整整齐齐，配备齐全，郁秋觉得挺温馨的。
桌子上整齐地码放着食材和调料，墙上挂着一张合照，照片里面有王孀和另外一个女子，两人挽着手笑的很甜。
嗯？这是王姨的姐妹吗？长得也不像呀，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郁秋也没有多想，直接走到王孀旁边，询问可以帮什么忙。
水声从水龙头中流淌而出，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王孀手上拿着菜刀，熟练地切着食材。
锅里不断地冒出香气，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郁秋见王孀悠闲地转动着手中的铲子，忍不住开口道:“王姨，能不能让我尝尝味道。
“啊？你说什么？”王孀有点没缓过神，眼前的郁秋，说的话勾起了她的回忆，和那个人说的一模一样。
“我说，王姨，能不能让我尝尝味道。”郁秋有点不太好意思了，哪有在人家做客，找人帮忙，自己也没帮做菜，还这么多要求的。
肯定是闻陌把她脸皮带厚了，郁秋自然的把锅归结在了闻陌身上。
“啊切”闻陌不知道郁秋给他背了锅，打了个喷嚏后，继续盯着皮影，时不时控一下温。
“可以啊，你来尝尝，小心烫”王孀爽快的夹了一块排骨放碗里，递给郁秋。
“呼呼呼”郁秋小心的吹了吹放入口中。
“啊啊啊，好好吃啊王姨”就怎么说呢，郁秋觉得这种入口即化，满口肉香的感觉也太幸福了，立马变成了星星眼。
“是吗？那你一会多吃一点，现在可不能贪吃了”王孀温柔的笑道。
“王姨，还有啥我要帮忙的吗？”郁秋自告奋勇道。
“不用，你一会帮忙盛饭就好了，以前啊，也有个人像你一样，我做饭的时候喜欢尝尝。”王孀说着，眼里盛满了温柔，看了眼墙上的照片。
“王姨，你说的那个她，是照片里面的那个阿姨吗？她是你的好朋友还是你姐姐啊？”郁秋嗅出来一丝不对劲。
“嗯，是她，不是我姐姐，不过，她是我的爱人。”
“什么？！”郁秋惊了，世界观裂了一点点缝隙是什么鬼。
“不用这么惊讶，你没有听错，她是我的爱人，她叫玉湘，是个双性人。”王孀拿了个盘子盛了红烧排骨，递给郁秋。
“为什么？”
“你是问哪个为什么，为什么她是双性人还是为什么她是我的爱人？”
“成为双性人不是她想选择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你还小，你不知道有些地方，重男轻女比较严重。”
“玉湘还没出生的时候，她的父母听说喝偏方，可以生男孩，就在她还没有成型的时候，天天喝着所谓的偏方。哎～”王孀扔了一把洋葱放锅里，叹了口气，眼眶开始有点红。
“所以，是因为她的父母导致了她这样吗？”郁秋不可置信，她不明白，怎么天底下还有这么离谱的事儿。
“对，一开始玉湘刚生出来，她爸妈见是个男孩都很高兴，可随着年龄的增长，玉湘进入了青春期，她的身体发生了变化，第一次说感觉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家里并没有当回事。”
“直到有一天，玉湘发现自己流血了，她很惊恐不知道这就是生理期到了，以为自己快死了，然后她在这种恐惧下，哭着告诉了父母。”说到这里，王孀沉默了一下。
“然后呢？”郁秋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玉湘的父母带她去医院进行了检查，检查结果告知，她是双性人。玉湘的父母崩溃了，尤其是她的父亲，打算让儿子继承皮影戏的，得知这样的结果，那段时间一家人的情况只能用糟糕来形容。”
“我和玉湘是初中同学，我初中很孤僻，因为喜欢皮影戏，自己偷偷的琢磨。”
“周围的同学很不理解，觉得我是个异类，都把我排斥在外，只有玉湘没有，她家世代都学皮影戏，她自然也喜欢我做的皮影。”王孀咬了咬着嘴唇，面色有点发白。
“之后呢？”郁秋心里很难受，校园欺凌这种东西，为什么不管什么时代都存在。
“之后我们一直是很好的朋友，直到玉湘的身体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同学们的孤立变得更明显了，大家都对她很厌恶，抱有很大的恶意，可是明明，她那么善良，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王孀的眼睛变得红红的，忍不住小声抽泣了起来。
郁秋先把菜眼疾手快的，盛在了盘子里面，默默的熄了火，走过去抱了抱王孀。
郁秋很明白这种感觉，只是因为和大家不一样，就会被排斥出去，什么也没有做，也没有恶意的人，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
郁秋闭了闭眼睛，睫毛颤抖着，‘怪物’‘异类’这样类似的词汇，会包裹着她们，甚至还有更难听的，肮脏的话语往她们身上泼。
这还算好的，还有人直接付诸行动，倒胶水颜料、撕毁作业、关小黑屋、拳打脚踢……
这些对以前的郁秋来说，几乎是家常便饭，她太能感同身受玉湘的感觉了，她作为一个正常人都被这样对待，更不用说作为双性人的玉湘了。
郁秋越想呼吸逐渐困难，她有点喘不过气，为什么，这个世界为什么是这样的，什么时候才有相关的条规律法，来制裁这些人。
“丫头，丫头，你怎么了，你别吓王姨，深呼吸，别乱想，来跟我深呼吸啊”王孀发现抱着她的郁秋身体颤抖，变得有点冰凉，急忙呼唤道。
“吸气，呼气，对，吸气，呼气。”
“呼，呼，没事，王姨，我没事，你别担心，我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我没事。”郁秋慢慢的跟着王孀深呼吸，逐渐稳定了情绪，体温也开始回升。
“没事就好，你刚才吓死王姨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了”王孀松了口气，她扶着郁秋坐到了凳子上，她刚才真的被吓到了，有点突然。
“我没事，王姨，我能懂，你说的玉姨，我懂她当时什么感觉”郁秋定了定神道。
“王姨，后来呢？”
“后来，我们一起上了高中，为了不被别人当成怪物，玉湘只能以女孩子的身份生活着，每次去厕所，浴室我们都一起，一开始是为了保护她，但是在朝夕相处当中，我们恋爱了。”
“你知道的，这是被世俗所不接受的，如果玉湘她只是个男的还好，可是她的身体情况……”王孀的脸上写满了痛苦，眼里都是苦楚。
“再后来，到了毕业的时候，我们的感情被家里人知道了，都受到了双方家里的打击，玉湘的父母为了断绝我们的来往，前后搬家了好几次，换了好几次地址。”
“可是我们深深地爱着对方，我们有一致的三观，一样的喜欢皮影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们彼此更了解对方，所以兜兜转转，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那不是很好嘛，有圆满大结局，玉姨现在是出门了吗？怎么没看见她？”郁秋听到这里，出声问道。
“那段时间，确实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候，我每天做饭给她吃，她就拉着我演皮影戏给我看，她总说，我只能给她一个人做皮影，我做的皮影只能送她。”
“哇，玉姨这么霸道啊？”
“是啊，她总这样，我也喜欢她黏着我，可是事实总是事与愿违，我们安安稳稳的在一起待了一年后，玉湘的父母找上了门。”
“如果，如果那天，我没有出去找材料就好了，等我再回来的时候，玉湘就不见了。我用了所有的方式都找不到她，到现在，十几年过去了，我还没有找到她。”王孀越说越难过，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会找到的，说不定哪天玉姨，自己就回来了。”郁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伸手去了抱了抱王孀，希望这样让她好受一点。
“开饭了吗？哎呀你们怎么不叫我，真是……”闻陌刚弄完皮影拿出来放着晾，进厨房刚开口就发现气氛很低迷，话说一半就自动的闭了嘴。
“没事，是我想家里了，王姨安慰我来着。都怪我，把她惹到了。”郁秋想笑一笑缓缓气氛，结果笑的比哭还难看。
“是吗？”闻陌怀疑的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看，肯定不是郁秋说的那么回事，不过她们不乐意说，他不问就是了，还是吃饭要紧。
“是啊是啊，丫头你们先吃着，我去洗把脸就来。”王孀拍了拍郁秋肩膀，起身走了。
“郁秋，啥事啊？”闻陌看王孀走了，立马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