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年节前后(1 / 2)
城郊。
普林寺。
一间单独的禅房内。
不耀咬紧佛珠,闭眼运气,拧在身后的手猛一发狠……
‘嗤’的一声,黑血四溅,将插在屁股上的短刀拔了下来。
“唔……啊……”他终于忍不住呻吟一声。
脸色赤黑,豆大的汗珠顺着秀逸的脸颊滑落。
短刀有毒。
放下刀子,不耀赶紧从瓶里倒出解药服下,深深吐纳几下,堪堪稳住乍露的元气。
虽然此刻的不耀腚伤菊残,惨不忍视,可这却并不是他最要命的伤,毕竟屁股肉厚,哪怕再开几个洞也遭得住。
最重的伤在右臂上。
他平常最引以为傲的麒麟右臂,此刻前臂尽折,两根骨头如同笋芽露在外面。
这伤若不及时救治,胳膊就废了。
可如果求医,寺中就会知道。
一旦消息传出普林寺,江游或许就会警觉到……一想起那个少年,不耀就后脊发寒!
离开宁安暂避疗伤也不行,那样上面的人会认为他临阵逃跑。
其实自从走进宁安府的地界,他便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摘星阁的规矩,后退即是失败,失败即是死亡。
但他还没有失败。
虽然一击不成,但好在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这道追杀令并没有时间限制,他还有重新筹划卷土重来的机会。
所以为了这个机会,受伤的事情就不能让别人知道。
取舍之间,不耀很快拿定主意。
他伸出左手在右肩上猛点了几次大穴,将右臂的痛觉降到了最低。随后拿出刀子,用烛火烤热,将断骨处皮肤仔细割开,将断端瘀血放出,然后把移位错出的骨头,一寸一寸复位原处。
接下来,并没有用任何的外部材料加以固定的情况下,不耀直接拿布将胳膊缠了起来。
然后他忍着切肤巨痛,打开伤脉,向受伤的手臂缓缓注入真气。
这种包扎法,只要穿上袖子,任手臂自然垂下,不认真观察未必能发现异常。
但坏处是,伤处得不到扶持固定,恢复情况十分堪忧。
不过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也是无奈之法。
不耀草草处理完伤口,顾不上手臂上的巨痛,走到书案,拿出纸笔来。
虽然追杀令没有时间限制,但时间太长也不行,所以他要为自己的行动迟缓找个理由。
“敬启阁主尊前:
属下领命至宁安府诛杀江游,虽已两次觅得良机,但最后时刻却未出手,并非不能杀之,是有其他隐情,特飞书陈情以告。
宁安城上井街有一茶楼老板,名叫李轻舟,手下一个侍女功力超绝,少说六品往上。属下心想,一个丫鬟尚且如此,李轻舟背后依仗定非泛泛。还有一少年也与江游交好,名曰无双,不知谁家子弟,十四五年纪,功力已经远在属下之上,其资质超凡,乃属下生平仅见。
属下窃以为,此人已达七品之境!
此二人人身份莫测,且都与江游交好,望阁主施通天之力,彻查分晓,后再动手。
江游者,武功低末,心智实憨,不足为虑。但此二人若查不清楚,冒然下手,怕生不妥。属下大事未成,本不该言旁枝他事。但今日所述,非为己事,皆是为免神教来日之患。属下冒昧,肯请容一月时日,查察此事。一月之后,自当奉上江游性命。
神教昌隆,阁主千秋。
地字七十七号,不耀伏拜。”
写完之后,不耀又觉得不妥,把对于无双七品的猜测,改成了八品。
这样就显得自己不那么菜了。
若放在往常,对摘星阁的暗杀令,他一个小小的地字号杀手只有执行的份,绝不敢借故推诿。
但这桩命令却有些不同。
他听说,孔方阁的上官阁主,只是‘怀疑’江游有可能做了对神教不利的事情,但并没有任何证据,可那位新上位的阁主行事一向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不过摘星阁的阁主,也就是不耀的顶头上司,对暗杀江游一事立场其实是消极的,只是因为孔方阁阁主亲自飞书,才不得不派人执行。
处理完这些事,不耀又想到眼下另一件麻烦事……
他目前伤势不轻,本宜静坐修伤,但身为挂单和尚,却每日清晨还是要做早课的。
尤其普林寺的主持方丈,见他持有洛都大观寺的戒牒,将他奉为上宾,每次早课都必亲自延请,还经常与他互坐参禅,讨论佛经。
念起经来,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到时候屁股怎么受得了?
但要是推辞不去,方丈老和尚那儿却也不好糊弄……如何是好。
不耀看着一旁浸染黑血的短刀,忽然悟了……
既然麻烦,杀了老和尚不就好了。
一来免受坐禅之苦,二来方丈死了,到时候普林寺必然乱成一片,也就没人顾得上他这个挂单和尚了。
……
不耀将袈裟一披,推门出了禅房。
他自己住在一个单独的小院,方丈老和尚住的地方离他不远,过了个小门,便走到跟前。
睡梦中的老和尚听到敲门声,过来开门。
“法师?法师深夜叩门,是有什么一吗?”
虽然不耀很年轻,但这位八十多岁的老方丈却对他礼遇甚佳。
不仅仅因为他来自大观寺,更因为他天生自带的一副‘佛子’面相,
不耀单手持佛礼,说道:“小僧有疑惑未解,冒昧深夜登门,打扰方丈。”
方丈以为他是找自己研究佛理,本着普度众生的使命感,当下忙将他让进屋内,问他有何惑不解。
两人坐定,不耀问道:“方丈,佛祖是怎么看待恩将仇报的人?”
方丈沉思片刻,答道:“如母于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