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卖行头（1 / 1）

伯根是太爷爷表兄，俩人自小一块拜师学绍兴大班，太爷爷学戏有天赋，肯吃苦，但伯根学戏慢，又懒，吃不得苦。不过，伯根头脑活络，到了成年，太爷爷在戏班里当上主角，伯根还是走过先站两边的小角色，但是，伯根的心没用在唱戏上，却用在赚戏班的钱上。

于是，他果断辞职，专做戏班的道具、行头生意。

几十年里，爷爷努力钻研戏文，得到的回报是；冠以“八邑第一小丑”的美誉，却勒紧裤带过日子。伯根每天念生意经，得到的回报是；宅院越住越大，老婆讨一个不够，还增设偏房。

爷爷敲开伯根家的石框台门，走进院落，伯根正在院里逗站在木条上的鹦鹉玩耍，鹦鹉很勇猛，伯根每次伸过手，鹦鹉就会伸出脖颈啄，但每次都啄不着，伯根乐，鹦鹉急得直拍翅膀，看爷爷进来，就不跟鹦鹉玩了，他问爷爷，太爷爷病情如何？爷爷告诉伯根，医生说了，这两天就可出院。太爷爷住院时，伯根专程到医院看过太爷爷。

伯根问：“找我有事？”

爷爷也不转弯抹角，就直说：“天公不作美，戏班办倒瘫了，欠了一屁股债，想翻身，也没戏了，我想把行头卖掉，还债。”

伯根说：“这行头面料好，做工细，当时还是我陪你爹去苏州买的，卖掉可惜了。”

爷爷无奈说：“可惜也得卖。”

伯根问：“戏班确定不办了？”

爷爷说：“我没有当班主的命。”

伯根想了想，问：“你是想委托我卖，还是想直接卖给我？”

爷爷说：“我就想快点拿到钱。”

“我懂了。”伯根把爷爷引进屋里商议价格。“你打算卖多少？”

“行头只用过两次，斩斩新的，你也知道，我想打个九折。”爷爷有了太爷爷给的底价，故意抬高价格，想伯根压到八折，就成交。

爷爷报的价格，伯根没讨价还价，他喝了口茶，慢条斯理说：“复生，你报的价钿，我肯定吃不落买，我给你指两条路；一条是劈开中间商，直接找班主，说不定能碰到班主要换行头，还能卖个好价钿，钱也到手快。一条是放在我这里寄卖，我不赚你一块洋钿，我会尽力帮你高价卖出，但钱到手慢。你看看，选前还是选后。”

“伯爷，”爷爷不选前也不选后，就想伯根接手。“多少你会接手？”

“复生侄儿，我是生意人，有钱赚的生意，都乐意做，没钱赚的生意，谁都不愿做这个猪头。你给我九折，我一分赚不到不说，还要赔钱进去，我肯定不会接手。”伯根认真说。“我同你实话实说，一般说，二手行头经我手转卖，我开的价格最高五折。你的行头，我晓得，你眼前又是这窘境，我给你开六折，成，钱立即拿去，不成，你就做选择题。”

“伯爷，”看伯根松口，爷爷赶紧跟进。“你就提高点，我现在是欠账没头颈，多一分就能少一个债主，少一份压力。伯爷，做人做到这份上，同讨饭人已没啥两样了。”

“看你说的可怜兮兮的，”伯根心一软说。“行，六点五折。”

“伯爷大度，我先谢过了。”还没到太爷爷的最底价，爷爷还得想办法要伯根再加5个百分点。“不过，伯爷，我还有一个要求。”

“说。”

爷爷说：“看在你同我爹师兄弟的份上，现在筱家有难，就算再资助5个百分点，凑个整数。”

伯根笑笑说：“我看你不去做生意可惜了，行，你把行头抬过来，验了货去账房提钱。”

爷爷怕夜长梦多，跑回家就把行头搬上手推车，拉到伯根家，验货，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