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矿中帝国(上)(1 / 2)
金国的边境,凄凉而苦荒,这里几乎寸草不生。
外地的良家子弟驻守边防,巡逻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区域,保卫父母与姐妹。
田间,小路边枯树上,柔软的新枝上刚刚绽放嫩芽,东面,“叮叮当当”的声音络绎不绝。
平坦的山岗上,滚风草微微摇摆,小黄牛在哞哞地叫,落日斜照,春寒料峭,山远,小路纵横交错,一只只乌鸦谨守着孝道。
“你离开家乡多久?”
“半年,怎么了?听说南边在打仗呐。”
“我只知道将军大人没有被调走,应该这样打不了多久的,历来如此呀。”
两位哨兵闲聊着。
有一搭没一搭,从生活相关最终谈到生活相关。
“说起那群婊子,真是接触的越多越坏,你不是还因此替我挨了两巴掌?”
“没有的事。”
“那也就这样确定了,今晚请你喝酒。”
身材比普通人要高大的哨兵们,穿着铁扎甲胄,被太阳晒红的皮肤又粗又黑。
正如大家所想象的那样,矿区都是一些不熟悉军队规矩,更不熟悉走出军队的规矩,不通情达理的人。
简而言之。
“反正我们都到这鬼地方来了,还能回去吗?”
他讲话十分刺耳,“颟颟顸顸,糊涂啊,那就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呐。”
“那些旷工怎么办?”
“跑了就当做失踪,死了也当做失踪呗。”
哨兵不断把玩着脸上的胡须,漫不经心的表明,他并没有什么职业道德。
一个月几百两银子吗?
“喝酒喝酒,玄武国特酿,一个小贩孝敬的。”
对话的人也没说话,就是感觉真有些疲累了,便想着,休息一下也不错。
这里虽然是边境,但北部大平原上,除了食人族以外,也就是一些占山为王的流寇,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啊哈~累了累了。”
同伴最终在对话者的不断诱惑下,心理防线溃散。
伴随着两名王国哨兵离开,附近黑黝黝的洞口,始终传来了“叮当”的声音。
深处,人们高声欢呼。
“人的本性是纯粹的懒惰!感谢奴隶制!”
“你们这些缺少纪律的蛆,干活干活,享受这样的黑暗,这是你们活该的!”
肥大的持鞭者开口。
暗无天日的幽暗地矿中,尘肺与皮肤病折磨人。
重生,或许是这些已经麻木和残疾的人们的第二次机会,或者第二次死亡。
“男孩,努力工作!”一位监督武士腰挎长刀,手拿皮鞭,吝啬地严辞道:“奴隶,有很多活要做。”
背负原罪的火之民。
令人厌恶的褐瞳人,必须过要谦逊和自律。
他们必须有纪律,也必须努力克服天性中的懒惰,为纯洁的金之民服务。
“向重明王祈祷!”
这些武士从来不会饶过自己的咽喉,极力压榨。
“你们这些邪恶的狰兽,烛龙抛弃了你们,重明王却宽恕了你们的罪恶!”
“祈祷吧!”
今晚,这些衣不蔽体,骨瘦嶙峋的矿工。
他们将要回顾光辉而伟大的经文条例,倘若不够熟谙,就活该没有晚饭。
大金国的穷奇、饕餮、梼杌、混沌,迟早会让那些自诩秩序、神圣的凤凰领主,反思自己的教义。
至于这些苦弱的肉体。
造物主就是爱让他们受苦,这是上天的旨意。
每一位用鲜血而勤劳来实现重明王意志的武士,对此都坚信不疑。
“真金不怕火烈。”
“信仰会净化你们这些邪恶的害虫世界的蛆!”
而这座天然要塞,就像武士们手中的利剑一样,奉献,是漆黑中的誓言。
昏暗的深处,矿洞里有一些沉淀的淡盐水,它们并不介意饮用者是流浪汉、旅行者或感染者。
“啪!”
“表现太差了!褐曈蛆打从心里就懒惰!”
腐朽的空气中,无数尚且能够行走的残渣,总有一天,将不再自由。
他们注视着他。
皮鞭,舔食了一位男孩的伤口,他已经死去。
现在头发卷曲而又干枯,鲜血玷污整泥土,“叮叮当当”必须被驯良了。
他必须被投入工作。
这样,才会有一种力量战胜内心当中的黑暗!
“该死的,我们需要更多的铠甲和弓箭,而你们最终只会害了我们!”
“啪!啪!啪!”
“工作!全力以赴!”他们永远坚定的说道。
这些武士的身体可能因为劳累而疲乏,但他们必须要坚定的维护公理与正义。
重明王,又叫双花鸟,它的两只眼睛中,各长有两个瞳孔,凤凰模仿着它那嘹亮动听的声音。
它象征着正义。
宣誓与世间所有的善良一起对抗不断滋生的黑暗。
“就像女人必须被驯良,你们必须被投入工作,战胜四处潜伏的黑暗!”
黑暗中自有黑暗之声。
大金武士并不需要火把这样没有意义的照明工具。
他们的誓言,在重明王的庇护下,让一切黑暗屈服于神的光芒,这是信仰。
也是纯洁和正义。
“只有具备纪律的勤劳,才能够换来避风港!”
“用鲜血和汗水履行王的意志,这是你们的通往正义的必由之路。”
“这是尔的命运,蛆!”
武士们的唾骂声经久不衰,仿佛他们永不厌烦。
因为他们的力量来源于誓言与契约,对于信仰的誓言,对于国家的契约。
每当受到了重明王的感召时,他们这些铠甲勇士都会义无反顾的放下(已经拥有的一切地位与身份。
金国的哲学。
他们习惯于从自然中汲取力量,又从不代表圆滑。
直怼、当头棒喝、大部分事情只需要一次,就根上解决则没必要重复百次。
『你喜欢挑战?』
“噔!”伴随着一阵清脆的碰撞声,岩石应声破裂。
碎片四处飞溅,而一块黄铜却毫发无损,反倒是采矿者因为用力过度。
他莫名一阵头晕目眩。
用无色玻璃笼罩的煤油灯,吸附奇特管道而发光。
这个相貌平平无奇的旷工,他满脸乌黑,不知为何突然倒在了地上。
五感开始闭塞。
所听越来越微小,呼吸无力,肌肉缺乏紧张感。
灵魂开始与神经系统分离,提纯过后的营养基停止被消化,生命形态简略了。
理想化而言。
全然构成了人,不可复杂的属性,已经失去要素。
目标上为了基因服务而纯粹活着的人,哪怕只是用肉眼去认知,他也死透了。
但他眼前有精光一闪。
“我抓住了一些做减法的规律。”他虚弱地微笑。
又一次站起来,提起沉重的木柄铁镐,听着镶板护胫靴踩踏地面的声响。
长斧、短戈、战弓。
这些是掠夺弱者的武器工具,在昏暗的深处。
这些面色红润、体格健硕并且手持皮鞭的人类,他们的呼吸声沉稳有劲。
这些家伙好像牧羊人。
在不同于草原的洞穴中,戴了钢盔与护目镜。
一对防切割手套与无袖铁衣呼应(素白短袍作内衬,灰黑罩衣掩盖扎甲。
“工作,没事就工作!”
粗鲁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啪!”别人皮开肉绽。
痛!好痛!火辣辣的痛!青年模样的矿工龇牙咧嘴,随即咬紧牙关。
他的视线一阵摇晃。
隐约可见那传统的筒靴,锁子铠或漆皮甲。
永宁十二年……大安六年……穿越他人,也需要充能时间吗?
这些带着纹样头巾者。
或曰解豸差衙门役,主要负责押送奴隶队伍至此。
或曰狴犴令触不直察事,主要职责,在民间收集奴隶制的执行力度与情况。
区别在于,一个王师签帅,一个州郡总管,形似羊的解豸是司法的象征,形似虎的狴犴既是牢狱的象征。
林延安翻找了番印象。
只是饥饿感和虚弱感,让身体由不得清晰记忆了。
频繁出入在这里的良家子弟,显得格格不入,犹如豪绅步入了贫民窟的里巷。
这里是座矿洞?
同时,这个地下塔也是一座墓园,埋葬无数枯骨。
到处可见腐烂的尸体,混合在半干半湿的坑道,简直是一处绝佳的修行领域。
“铜山没有懒鬼!”
听到这句话,林延安没来得及多想又挨了一鞭子。
这种偏僻地方,每天食不果腹,还要挨打挨骂,就是贫穷人家都不愿意住。
伪善又贪婪的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