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吞吐天地之志(1 / 2)
林延安眺望着越来越远的队伍,出神了半响。
现在,他也不知道到底该干什么,仅仅居住在公舍内,也不到二楼休息。
直到,那个流浪汉。
“他死了。”人们逐渐开始讨论起那个门口的老人。
没有暴风的压迫,没有骤雨的冲击,旁观者以一种飞掠的角度去回忆。
“那个野老头?”
“对,尸骨无踪了,因为有人把他带走了。”
“谁?”在一片狼藉的公舍内,老店主慢慢地吭了一声,道不是个无性气的。
“看不清,太混乱了。”
那个见证者急声声的,表情就像是不想惹麻烦。
“好的很!”店主是不是有憋着口气,怒慢道:“谁让他每天都影响舍生意。”
他又甩肩上的抹布。
“鸿雁于飞,肃肃其羽。”店主哼起了小调。
“之子于征,劬劳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鳏寡。”他顿音后有些声悲。
“鸿雁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百堵皆作,虽则劬劳,其究安宅?”话音戛然而止。
繁荣的生活。
普通人的生活是如同幼儿的梦呓一般。
没有那么多宏大,令人感动的力量,那样的叙事,一切不像真实的。
仿佛虚无一般。
“别家的事情,关老夫家里什么事?
鸿雁于飞,哀鸣嗷嗷,维此哲人,谓余劬劳,维彼愚人,谓余宣骄。”
之前有人问他。
他于是又哼了两句,哪怕这里的人都听过诗经。
学校之设,国之首务,在人之国,即便是最底层的农民,都会接受教育。
强制教育。
按理说统治者是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
但东方家族的人喜欢五和六这个数字,所以在他们的控制区,处处彰显着。
比如谁都要读五经。
比如谁都要学六艺,只是实际执行力度稍差。
究竟是文明人所谓的复古,接受不了那种真正的野蛮,只是尽量原始一些。
“我,可以吗?”
林延安有些不确定,看着案板上的蜡烛灯。
说是要改变这个世界,但他现在却能改变个人,都可以说收势甚微。
生活,感觉有点像以前一样,天命推动着他,不求其他,只求一条明路,直至他退场的时间到。
青年拍了拍脑袋。
“呵呵,我背负的百万生命,怎么会允许我。”
“动人以行不以言,应天以实不以文,故我清静而人自正。”他呢喃道。
“吾日三省吾身嘛。”
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存在,怎么会那么容易?
何况,他是想要人类进一步,而非现在,以太宇作为棋盘,群星作为棋子。
实验,实验,实验。
战场,从不因为战场之外的因素而改变。
除非,这个因素已经被战场所包藏,而与其期待某点奇迹,不如正面应对。
人类,停滞太久了。
从头到尾,他确实只是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获得战争序列的机会,只有站在第一序列,才能够调动整个大集体。
甚至,最高领导权限!
林延安如同人类会呼吸一样,肌肉开始颤动。
“呵呵,果然,你不是天命,而是恶魔。”他确乎肯定这话出于自己的想法。
青年人站起身了。
在一些有意无意的注视下,他呼唤了梁姑娘。
“明公。”她已经卸好行李,一身轻松,略略施了拜礼,脸上显得白皙了。
冷白的皮肤,对于这个年代的妇女来说是极其珍贵的,她大概是又藏拙了,顶着副二十岁出头的脸蛋。
“走。”
“直接走吗?郡城应该有不少甲阶公士参战。”
“呵呵,等你见过真正的高手,你就会知道,他们,都比不上我~”
青年非常自信。
这下反而弄得梁姑娘不大自信了,也一头雾水。
“能杀狗官就行。”她寻思了一会,不认为送死有什么可耻,反以为荣。
反正,死亡而已。
林延安虽然确实在吹牛,但他根本不害怕。
什么甲乙丙丁的,还不是两个肩膀扛一脑袋,何必高看,难道是他不知战?
……
肤施郡,已经断粮了。
大安四年十月间,火国宣战了金国,尤言受辱。
最初,没有人在意这种传言,等待一场战争,某次冲突,那个村庄的灭绝。
没有决定性的战果的。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直到一座县城的沦陷。
直到这场兵灾匪难和郡城的每个人息息相关。
火国的一些新兵团又从他们的故乡赶来,驻扎在布肤施郡附近的杨柳河畔。
河岸边,有个贫穷住。
儿女边行边哭,声音凄凉又悲怆,那迷雾弥漫着。
那无尽的笼罩敌人大本营的灰雾之内,无数庞然大物在行动,在轰轰作响。
然而,敌人可怕。
郡吏抓丁之来,又是何等粗暴相,县官呢?
他们惟命是从,不敢来相抗,今天又下了一场雨,老人冻僵死在河岸边上!
土壤肥沃的河畔上。
荒丘中的寒骨令人哀叹,歧路人也不敢逗留久。
幽魂野鬼在荒草中悲泣,现如今,普通人们正闹饥荒,粮米都舔了乌衣家。
引领那个孤魂返回故乡,背负这个白骨回到家中,每多皆是屠狗辈,更无一人读大学。
生女不如男。
女子虽存,何所担当!
生男不如女。
死将生官,何以顾家!
奈何,前月诏书下达,挨家挨户把丁收。
三抽一,三抽一,迫使弓手编军伍,州命郡令严厉很,老吏拿鞭子催断魂。
六月五日,这天傍晚。
士兵们目不交睫,几乎分手,又是彻夜补缝衣甲。
“快快快,洗濯那污秽之血!”士官和伍长命令士卒报数,清除一部分人。
有自己人吧。
有敌人吧。
但那都已经是污秽。
血液与内脏的碎块落在地上,它们的主人真健忘。
二千人之众,排满了五个方阵,攻城的士兵排列整齐,他们知道自己的位置。
是每一个甲片与扎带都崭新,漆黑的雅致无光,那一件件红袍戎装,没有破损,是稍微不干净。
至于守城的乌合之众。
他们每人都配发了一定数量的肥皂,来缓解身心。
虚发到达老年的将军,他年轻时也是虎背熊腰,如今连铠甲都变得松松垮垮。
矮人努力改造连枷。
这是有两节的棍子,平日里用于给小麦脱粒。
农具也是好用的兵器,一如那些享受莺歌燕舞的精英,矮人就最熟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