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无渊之地（1 / 2）

左侧的走道不知通向何处，幽暗的光线，像一团淡墨铺展开来。右侧的走道能一眼看到尽头。那里有三道门洞，最里面的那个门洞没有石门。走道四面的石壁有打磨的痕迹，有些粗糙，但整体上是平整的。带门的那两间石屋关闭着，方凌略一放出神识，就看到了大概。

第一间的石屋中立着数十具石雕，有的是人物，有的是动物，雕刻的痕迹十分明显，而且也只具备简单的形似，可见雕刻者的刀工技法很一般，甚至是粗劣的。在石屋的角落里，堆着一些边角废料，还有一些条形状的大石块，大概是用于雕刻的石材。

第二间则像一个书屋，三面石壁上开凿出了许多大小相同的方形洞窟，层次排列整齐有序，就像是嵌进石壁中的书架。洞窟内码着类似于竹笺的薄石片，石屋中央是一个可以躺下一人的大石案，上面堆积着成型的或未成型的石片以及其它一些杂物，看起来有点零乱。

最里面的那一间石屋，空荡荡的，看不出来是什么形状，墙壁布满了沟壑，犬齿交错，极为粗糙，带有刀斩斧劈的狂暴气息。应该是刚开凿出来没多久，尚未有修整，看不出用于何用。他想，如果运用土行法则的法则之力修整，这间石室应该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方凌自幼在朱家长大，不是没眼色的人。紫羽说让他随便找一间歇息，他自然不会闯进石门关闭的那两间屋子。他有些拘谨地走进闲置的这间石屋，依墙而坐。想到自离开朱家这一路的奔逃，顿感身心疲惫之极，就顺势侧身和衣而卧，微曲着身体，双手枕着腮边。

那些石雕，是紫羽雕刻出来的吧？他雕刻的水平看着很一般啊！甚至还不如游走在乡间的买货郎捏糖人的手艺呢，那间书室，连书都是用石片做出来的，为何不用竹木或是纸张书写呢？不知他会不会介意我借阅？

看之前的情形，暗月宗是忌惮落风谷的，朱氏兄弟和风落源的人在一起，那算得是好事啊，有九姑，还有那个十分厉害的明伯子照应，就无需担心俩人的安危了。但想到遭难的朱家，对他以死相护的万老伯，方凌心里就十分难过，黯然落下泪来。

“滴答”。不知何处，一滴水珠自高处落下，溅在岩石上，如烟花般绽放，碎成无数，细小的水珠拖着晶丝般的尾巴，溅入空中，一闪即逝，化为虚无。水落滴石的声音，穿过幽暗与空旷，带着微湿、清凉的气息，从远悠修处传来，显得异常清脆，沁人心扉。

不在原来的那个世界，这个流动的异域空间又是什么地方呢？紫羽能在危急之中施手相救，想来神通定然不小，可他怎么会在这里？不会是被困在这里的吧？那些石雕是他用来消磨时间的？或是有什么特殊的用处？典籍道藏已然于胸，却还要用石片刻制成书籍，大概是想要留下点什么吧，他尚且受困于此，自己哪还有出去的希望呢？唯一让他高兴的是，在这里竟然遇到暗金的族人，至于暗金的王族的身份，他没有刻意去想。只是想到它以后会化形成女孩子，他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快了几分。

方凌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听着水滴的声音，低落的心情舒缓了一些，不一会儿就酣然睡着了。

这里没有日月，仿佛也没有了时间，只有无尽的灰暗。方凌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外面依然寂静如斯。他来到外面的石厅，坐在洞边望着外面涌动不息的云海，想把神识探出去，却发现神识像是陷入了一种粘稠的液体之中，不仅很难向外延展探触，而且那“云海”还有吞噬神念的能力。那云海，哪里还是原来那个世界里的模样？吓得他不敢再轻易释放神念。

一块石头从洞口外上方某处滚落下来，偶尔与山岩撞击一下，在洞口一晃，就消失在下方的“云海”中。窸窸窣窣，一条砂尘如瀑般挂在洞口，顷刻后，就如轻烟一般消散了。

方凌坐在洞口发呆，忽惊觉紫羽来到他身后。忽想到一个问题，问道：“你们天鹰族为什么还要化成人形呢？做本色的自己不更好吗？”

“臭小子，你还有心情想这？是不是又在想你那个小情人了？”

方凌脸红道：“真的没有啊，就是有点不明白。”

“你以为我们想吗？我当年也有过你这样的疑问，那个时候，我一直瞧不起你们人类，认为人族是弱小和卑微的，要知道，你们人族苦苦修行和追求的那些所谓的法则之力，有些却是我们天生就具备的。可是，到了一定阶段，我们仍要经历措骨裂身之痛，完成晋阶化形，你无法想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肉从躯体上分离的那种恐怖与痛苦，这简直就是上天对我们的惩罚。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人族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你们可以通过修行，掌控的法则之力，甚至能超过我们。人族也是最会享受生活的族群，从衣食住上就可以看出来。”

方凌很认同紫羽说人族会享受生活，因为他想到在江边吃着肉香四溢的烤鱼，而青牛则卧在一旁嚼着青草。他虽然无锦衣，但也有四季的衣服啊，不像青牛，整个赤条条的光着四条腿儿。

“所以说，上天又是公平的，弱小的族群，总会在别的地方得到弥补，而越强大的，越有致命的弱点。不过，我始终没弄明白，这晋阶化形，是我们自身机能的选择，还是上天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