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初识紫羽（1 / 2）
海天胜在云海中急速下坠，身边是浓厚的湿气，先前白茫茫的一片速迅变成了无尽的灰暗。他在崖上时，看到方凌坠下云海时的姿态，显然是被蓑衣老者的自爆震昏了过去，心想，那小子从崖上摔下去，哪还有活的道理？那小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回死透了，倒也省得他去追寻了。
他心里盘算着好事，仿佛那部窥视已久的神典已抓在手中了。然而，不等他的笑容挂在脸上，就发觉了异样。这只不过是一个断崖之地，三五个呼息即可到达崖底。然而，事实却丝毫不是他判断的那样。这片云海之下，仿佛是一个无底之渊，深到没有穷尽。他想起传说中的通往异界的无渊之门，心里咯噔了一下。凡间相传，世间有两条通往冥界和仙界的神道，但那两条神道千年难现，且游移不定，似乎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但修道之人，大都知道典籍中确有此记载，其中一条神道最后一次出现在曦原之地，可那曦原之地的事情，凡世间又有谁能拷证？如果真的是无渊之门，那远非是他一个破幽境修为的人能涉足的了。
如若是通往仙界的神道，以他的修为，自然是不可能进入的，但有此机缘，在神道上溜达一下，未必不能窥探些许天机，对他日后破境是大有益处的。修道之人，毕生追求的就是修得凡间五境之上的混元境，再进一步，就是看破大道，步入创世之境。他也不例外，否则也不会费尽心机，背弃宗门妄图夺得神典。
可是，这无尽的灰暗，阴风习习，哪里有丝毫是通往仙界神道的样子？如果是无渊之门，这分明也是通往冥界之地的。想到这里，他背上冷汗直冒。他虽是修道之人，但大道未成，就还在凡间五行之内。眼下，日子虽然不尽人意，但他也不想坠入冥道，成为鬼道之人，他可是胸怀远大目标的，即便修不到创世之境，踏入不了仙界，他此生也要爬上凡间人界的巅峰。
他急提气息，想止住下坠之势，这才发觉此时他已身不由已了，他的身体不再是一个封闭的场所，从脚到头，都是通透的，贯穿着灰暗与阴霾的气息，毕生的修行已不见踪影，仿佛已化入那无尽的灰暗之中。他肝胆俱裂。
突然，一道黑影由下而上，向他疾撞过来，近到身前，那黑影之中探出一个利爪。此刻的他，像一具两头漏气的皮囊，只剩下一些外界的感观，哪有丝毫力气去躲闪？他倒希望被那个利爪勾住，带他脱离这个幽冥的死地。他眼睁睁地看着黑影撞了过来，那利爪勾住他的衣衫，把他甩出一道弧线，又用力把他向下一扯，他的坠速加快了几分。两相交错的那个瞬间，他看到巨大的黑影中，另一只爪子环抱着一个昏迷的青衫少年。他十分绝望，五官因恐惧变得极度扭曲和模糊，不受控的双眼迷茫地仰望，缩少的瞳孔中映出疾速远去的黑影，嘴巴无声地张了张，之后就消失在无尽的灰暗之中。
或许，他最后仍是贪念不改，想的是那部藏在方凌身上的神典。抑或，他想的是那团黑影是什么，为何那个少年如此幸运，坠入绝地，却能神助般地脱离？
方凌在坠下云海之时，就已失去了意识，但因他神念异于常人，有一丝神念隐约感知到他坠入云海，落入那无尽的灰暗之中后，被一团紫金光茫罩，光茫中探出一只巨爪把他拉腰握住，那一丝神念便在紫金光茫中消散殆尽。之后的事情，他便不知道了。
当他醒来时，浑身上下阵阵酸痛，略作吐纳调息，筋骨便舒展开来。他坐起来，看到身处一座石洞之中，光线虽昏暗，但尚能目视。石洞是经过人为修整的，身外七尺的地方就是洞外灰暗的云海，石洞深处另有延展，显然这里是一座洞府。他略加思索，便想明白了自己不会无故落到这个地方的，救他的人应该就是这座洞府的主人。不过令他疑惑的是那紫色光茫中的巨爪是怎么回事？人是不可能有那样巨爪的，或是这洞府主人随身的利器？
他想到在崖上最后那一刻，万秋生以死相护的情景，眼中就落下泪来。万老伯为何会舍弃性命也要保他周全，他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只知道他要记下这份恩情。还有朱家，虽然之前暗月宗的那两个长老在明伯子面前表现的极为不济，但风落源是世间顶峰般的存在，岂是已经没落了几代的朱家可以比的呢？万老伯既然抽身而回，想来朱家之难已不可挽回。不管怎么说，朱家是他记忆开始的地方，那里有他童年的快乐。如今被人生生连根拔起毁掉了。他伤感之余多了一些痛恨。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自己长大了，朱洪鼎那夜对他的托付在他的脑海中又过了一遍。心中隐约生出一些期盼。
他抹去眼角的泪水，索性不再去想那些伤心事。既然这里是有主之地，他心知不便擅自走动。收回视线，欲起身退到洞口边，忽发现一个身材高大的紫袍人鬼魅般地出现在眼前，把毫无防备的方凌吓了一跳。
那紫袍人铁塔般地站在他身前，一脸威严地俯视着他。紫袍人一头紫金色头发，双目细长，鹰勾大鼻，不怒自威。看起来已过中年，却是面颊洁净不见胡须。
方凌仰头和他对视了一眼，便忙起身拜倒，道：“谢谢前辈出手相救。”
方凌那一拜，紫袍人有些不喜，却见他双目清澈，显见出少年的纯真之气，微皱着的眉头就松开了，低沉地“嗯”了一声。
方凌拜倒的那一瞬间，忽从那紫袍人细长的双目中感觉到一丝似曾相识的气息，分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人，怎会有这种感觉？他抬头再看向紫袍人时，那人已转过身去，抛给他一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