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山顶喊话（1 / 2）
第二天早晨，一觉醒来，外面奏响了山村生活的序曲。叮叮哃哃的铁桶声，踩着石板路去往村后的水井，又吱吱呀呀地挑满水回来；“咩哞”合唱的牛羊，穿越小巷，在皮鞭随意“噼啪”的驱赶下，去往卧虎山上觅食；“豆腐～”和“烧饼～”的叫卖声从长街上传来，引得一早竖着耳朵的小娃，催促着父母舀了一瓢豆麦前去换买。
石街上、小巷里，不断有人打着招呼，“早起啊！”“吃了么？”“挑水啊!”“拾粪啊！”，有小辈站住喊长辈的称呼，也有中年人喊着伙伴，谈论着前几天约定的事情……
上面院里响起了“吱杻”的开门声，掀开锅盖的“当啷”声，锅里添水的“哗啦”，甚至灶火燃烧的“哔啵”声，文书记开始烧火做饭了。
我穿衣起床，提起空的暖水瓶，开门到上院灶房里，同文书记打了招呼，换了注满热水的暖水瓶回来，在瓷盆里兑好温水，弯腰洗着脸。
“新城，我们去爬山吧?”西屋传来海莲清爽的声音。
“好啊，你起床洗脸吧，怎么不喊新来的了？”我疑惑地问到。
“那是昨晚之前，从现在开始你是新城了。”海莲说。
“哦，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么？”我更加疑惑了。
“就不告诉你。”海莲卖了关子，引得我暗自发笑。
到门外泼掉洗脸水，回屋重新兑好温水，海莲挑帘走了出来，倦慵的秀发，白里透红的脸颊，仍然是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我欲言又止，却无法同她对视，逃避似的回到东屋的床前，折叠起被褥。
待她洗梳完了，我们一同走出门去，到了上面庭院灶房门口，海莲同文书记打了招呼，文书记说：“看着你俩从下面新房上来啊，我就想，将来我家儿子儿媳要像你俩一样就好了。”
我和海莲只是笑笑，不好接话，海莲说：“我俩要到卧虎山上走走，我来了半年多，还没爬过卧虎山呢。”
“那好，你们快去快回，再有一会儿饭就做好了。”文书记嘱咐说。
出门站在石板街上，不远处卖烧饼的推车围着几个人，三两个孩子手里正啃着烧饼。我俩顺着街巷西走，地势逐渐升高，两旁农户庭院冒着缕缕炊烟，都在烧柴做饭。
出了村庄，有小路直通山上，两侧是一片片空旷的打麦场，围着一座座上面泥封的麦垛，有农人带着孩子，撕下来麦秸绑到独轮车上，回家作为灶柴或者畜料。
往上道路崎岖，地上枯草叶卷着冰晶，凹坡里、松树林下白雪还未融化，缕缕寒风带着枯萎草木的气息，吹散了我俩爬山口鼻产生的喘息，和身体散逸的热量。
卧虎山海拔有六百多米，山上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因为形如卧虎而得名。从远处观看，卧虎山即为一头趴窝在天穹下的老虎，虎头冲南、虎尾甩北。山腰密林里，有一处耸立石壁，中间现虎嘴、虎眼形状，酷似一只虎头，下方罅隙有泉水流出，故名曰“卧虎泉”。泉下有深潭名为“卧虎潭”，碧绿幽深，传说曾有潜水高手，下潜百米不见其底。
深潭积水顺山坡往下，流水潺潺，积年不断，溪道曲折盘桓，中间汇出多处溪塘，仿佛一条仰头向上的盘龙，盘龙村因而得名。卧虎山中有盘龙，寓意“虎踞龙盘”的典故。溪水绕蟠龙村前顺流而下，汇成下方莲花涧，为莲花乡中北部万亩莲花湖提供水源。
我和海莲看完了卧虎泉，又一鼓作气登上了卧虎山脊，东方望去，太阳刚刚升起，房屋、树木、田野笼罩着一层薄雾，近处丘岭起伏不断，远处莲花涧、莲花湖泛着明亮的水光，像是一幅壮丽的水墨图画。
我俩又顺着山脊向南走，一路踩着弧形的“虎背”，来到了“虎头”之上，前面是悬崖峭壁，下方林木茂密，丘陵起伏，山前村坐落在丘陵之间，形似一张棋盘；再远处，山凤村笼罩在薄雾里，小巧的村庄宛若一窝野鸡蛋。
一起站到悬了崖边，向南俯瞰山川景色，我鼓起勇气大声喊道：“嗨～，于海莲～，你好吗？”
“付新城～，我很好～，你好吗？”海莲也跟着放声喊道。
“我～～，也好！”我喊声出现了停顿，似乎有句爱的宣言差点喊出口，底气不足地声音变小了。
海莲像是觉察到了异样，转头直视着我，我要想对她微笑，却变成一个无辜的苦笑。我的表情逗得她绽开了笑脸，她转头又欢快地喊到：“知道啦～。走吧，回去啦～。”
知道什么了？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突然感觉脸上有些发烧，心头涌动起意外、惊喜、震颤，好像刚才发生了意外，产生了什么羁绊，甚至从昨天至今，一切都那么不切实际，都存在虚幻之中。一路想不明白，跟在她身后，望着她娉婷细步的身姿，一路无言地往回走。
从山上下来，已经八点多钟，文书记正等着我们吃饭，匆匆用过了早餐，我们一起到了村委会，两委干部都在，相互打了招呼，坐到支部书记办公室里，我又拿出笔记本，询问记录了盘龙村的基本村情，还不忘交代了武委员的工作安排。
文书记又带我们又去看蒋主任负责制作的灯龙，在老木匠家院里，火红戴穗的宝珠已钉在杆头，一节一节的竹木龙身已经制作成型，黄、青、白、红、黑五色条纹的绸布铺开在地上，老木匠正在剪裁，即将蒙上龙身。蒋主任又讲解了舞灯龙的一些常识，我俩听得津津有味。
辞别了老木匠，回到村委会院里已经1点钟了，我俩还要到此行的最后一站—山后村，于是辞别了全体村干部，推车出了村委会。文书记和蒋主任一直送到村口，文书记一手一个拉着我和海莲的手，嘱咐我俩说，有空就到姐家来玩啊。
又同蒋主任握手作别，我才跨上自行车，海莲轻轻跳上后座，右臂顺势拦住我的腰，身体靠在我的背上，回头扬起左臂，同目送我俩的文书记、蒋主任挥手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