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收徒（1 / 2）

甘露三年，八月。

今晚没有月亮，只有数不尽的星辰点缀着夜空。

中年人寻着命运的轨迹，踏星空而来。这是他的师门历代都在推衍的事情，他终于在两天前抓住了那转瞬即逝的天机。不敢耽误，便即刻起身来到了这里。

季宜不怕出现意外，因为论推衍能力他有自信这世间无人能出乎其右，更何况这是他究其一生都在推算的事情。他相信没有其他人知道，或者说他一定是最早知道的。

他是好人，但他是来杀人的。

三千年前，他的开派祖师只完成了使命的一半，之后的历代祖师谨遵师命，都在为这最后一刻做准备，务求机会出现的时候，能够牢牢抓住。

三千年，他自己继承阁主也有一百多年了，有时他甚至也会想会不会其实早在三千年前这一切就结束了。只是祖师算错了，或者说是祖师为了开宗立派的理由，毕竟想一个没有答案的难题确实很提升算卦水平。

但现在他相信祖师没有撒谎，因为真的出现了。真的如祖师所言，是一个异常强大的存在，时间似乎并不能阻止它的复活。

这一刻，即使是季宜，东方的国师，观星阁阁主，也免不了有些紧张。但并不害怕，因为他知道它现在很弱小，他知道自己杀不死它，但准备好了封印手段，他和他的历代祖师算了三千年，他比它更了解它！

夜深人静，他走进了院中，屋子里的人都在睡觉，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看到了正在熟睡的男孩，一旁还有稍小一点的两个孩子。

也好，之后这家人还有两个孩子，不至于无儿无女，自己也能少几分愧疚。

他没有因他是一个孩子而有所心软，因为他知道它是一个恶魔，现在整个大陆所有的魔教中人都是祂的信徒，祂三千年前带来的灾难差点毁灭整个大陆，祂是不被承认的神明，一个邪神！

季宜仔细看了看男孩的脸，想要看一下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摇了摇头。他听到之前酒桌上的谈话声，知道男孩有了个小未婚妻，也看出了捡回男孩的壮汉的犹豫，杀了他应该会顺了壮汉的心意，那个小姑娘也不用因为几个人的酒后胡言就平白要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是的，杀了他一定是个皆大欢喜的事情，就像他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灾难一样。

季宜忽然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认错人了，这个男孩毫无特殊，没有丝毫异常。天机已经逝去，他没办法重复推衍。只好给这个男孩算一下未来，发现自己看不清。从这点说，已经算做异常了。又给旁边两个孩子算了算，虽然有些模糊，但应该是因为有这个异常在身边，该是这样。季宜松了口气，他很害怕杀错了人，不仅是担心没有终结掉这三千来的宿命，更害怕的是自己受到良心的谴责。

他将手缓缓伸出，想要将他抓走封印，祂现在一定很弱小反抗不了，甚至连祂自己是谁都不清楚。

忽然，隔壁传来开门声，季宜发现是孩子母亲，心中一惊，连忙缩回了手，作贼心虚一样逃出了院外。

男孩母亲推门走了进来，来到孩子身边，替他盖好被子。也许是因为白天睡得有些多，徐维笑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借着星光，他发现自己的母亲真的有些好看。本就不到三十，皮肤也很细腻，没有因为乡下的粗活而变得粗糙，五官也较为精致。

母亲发现男孩醒了，便躺到男孩身边，搂住他哄着入睡，一边轻拍一边低哼着小曲。

徐维笑闭上眼听着没听过曲调，不免有些想家，想起自己的母亲一定也在等自己，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他忍住眼泪，抬头看了看，发现她在哭！

眼泪顺着脸庞滑下，她一边哭一边轻声哼着，声音没有丝毫颤抖，也没有一丝鼻音，就那般哭着。

心里一酸，他伸出小手慢慢地替她擦着眼泪，她也没有睁开眼睛，一直默默地流着泪。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永远的失去了。

他知道她为什么在哭，抱歉，您的儿子已经永远的死了，真的抱歉，我也不想的，我也有自己的父母的。他感到有些愧疚，紧紧抿住小嘴，有些无所是从，只好一直替她擦着眼泪。

季宜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哭，他是个孤儿，从小跟着师父，没见过自己母亲，以为这是母亲的伟大，感受到了来自自己的威胁。

忽然他发现自己有些错了，怎么能因为有三个孩子，就可以随意夺走其中一个呢。对母亲来讲，每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珍贵无比的。

自己也不能替那个小姑娘做决定，也许她日后见着男孩，觉得男孩生得漂亮，想要嫁给他呢。

是的，这种理由太多了。但究其根本是因为他只是个孩子，他甚至什么都不知道，就要为以后可能犯的错而负责。他还什么都没做，就要承担起莫须有的罪名。

他说服不了自己。

……

夏天的太阳总是出来的很早，鸡鸣声此起彼伏，妇人推开屋门，发现有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中年人站在院外。“你有什么事吗？”妇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