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级》（2 / 2）

起风了。

电车喇叭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

“怎么是你？”

“你是？”

我整了整衣服，挽起袖子在脸上擦了擦，努力让自己不显得那么尴尬。

“我小李子啊，我们大学舍友啊！”

小李子，我的大学舍友。

大学三年，他的经典语录就是：“用我带饭吗，给钱？”

我们宿舍的都叫他小李子，别的宿舍的都叫他带饭王。

我仔细看了看，笑着和他拥抱了一下。

“在这里杵着干什么呢，看样子是分手了吧。”

我笑了笑，没说话。

“别想那么多了，就分个手而已嘛，看你这跟丢了魂似的。”

小李子拍了拍我，然后说：“走，上车。所谓旧友相逢，必有美食珍馐。这破地方又贵又吃不饱，本少爷带你去吃点硬菜。”

我笑了笑，上了电车。

深夜的微风，裹挟着道路两旁花圃里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

原本郁结的心绪被渐渐地吹散了。

目的地只不过是一家面馆。

屋子里早已爆满，外面的座位也快要没有了。

小李子飞快地冲到一处空位，然后坐下对着服务员说道：“老板，先来两瓶水。今天遇到个好朋友，面来小份的，招牌菜各来一个。”

门口的老板似乎早就看到他了，直接回了一声没问题，就去厨房报菜了。

座位上我一言不发，小李子直接开了口：“哥，你被甩了吗？”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就是和平分手而已。”

小李子啧啧了几声，然后说道：“哎哟喂，还和平分手。看你这样子还是心有不甘啊。”

我苦笑了一下，说：“什么心有不甘，就算心有不甘又能怎样呢？”

我拧开矿泉水瓶猛灌几口，继续说道：“这就叫现实，现实就是这样的。我们就是生活在现实和时间规则下的生物，有些时候碰到的人，注定就只是是你短暂旅途的同伴而已。”

小李子听完，也喝了几口水。说道：“你就嘴硬吧，你的表现和你说的话，完全不吻合。”

“我们不都是这样？有一些事，就算你明白，你也还会去做的。”

“这倒是。那你跟我详细说说呗，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菜陆续上来了，我和他边吃边说。

知道了事情始末的小李子淡然一笑，说道：“既然这样，走就走呗。她要追什么你就让她去追，这几年的回忆总还是美好的不是吗？”

“她只是站在她的角度觉得她是在向前看，很明显你也站在她的角度为她看过了。不过你也要明白，她这一路上，到处都有你的影子。”

“你该做的都做了，现在自由了呀。让她继续阶级去吧。你现在可以选择继续起早贪黑，也可以选择空出一些时间来做些什么。”

“为她那么久，现在该为自己了。”

“来，干杯。不对，干瓶。我干了，你随意！”

我们开怀大笑，然后把矿泉水一饮而尽。

“老板，上面上面！”

“好咧，马上就来哈！”

小李子说的话对我确实有用，我不再那么难受了，也开始慢慢想通了。

日子还是老样子。

我把房间里关于她的一切都清空了。一开始还想着留个照片什么的，可转念一想，留下又有什么用呢。

我每天下班回家都会把脏衣服先放到指定位置，然后洗澡后才上床。

之后，我报了乐器培训班，学了吉他，学了钢琴。

虽然并没有什么大的学习成果，但是起码也会弹不少歌曲了。

得空了，我会满城溜达，找好吃的，好玩的地方。

这个世界，突然开阔了好多。

三年后的某一天傍晚，我在公交车站看到了她熟悉的身影。

她穿着一身职业装，柔顺的长发搭在肩膀，淡淡的妆容让她看起来更是透着一种优雅从容。

我上前打了招呼。

“哈喽呀！”

她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我了，笑了笑说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凑近了一看，她的脸上似乎透露着疲倦。

“你回来工作了？”我试探性地问道。

“嗯。”她的笑没有几年前那种感觉了。

“你呢？”她把话题转移到了我身上，“你看起来过得不错，挺有精神的啊。”

我笑了笑，说道：“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是多些空余时间来丰富自己的生活罢了。”

她沉默了。

似乎是她要等的公车来了，她说道：“我这趟车到了，我先走了。”

“好。”

公车上没座位了，不过还好，不算太拥挤。

她找了个位置站定，呆呆地看着我。

车启动了，她看着我，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

思考了一会，我想，她说的是“对不起”这三个字吧。

我笑了笑，叹了口气。

不久之后，我的这趟公交车也到站了。

我们都是被时间和现实捉弄的玩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