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过河拆桥的小东西（1 / 2）

天微微泛白之际，都督府的大门便被人敲开。

宋执起得早，彼时他已经在院中练了半个时辰的剑，下人将清粥小菜摆好，依次退下。

居高位多年，他的吃食依旧简朴。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一如饮食，一如噩梦。

自扬州回来，他已经许久没梦到过楼景湘了，然而昨夜里又梦见了往事，依旧是永安城楼上万籁俱寂中那一抹鲜红。

她倾身倒下去，砸在雪地里的瞬间，那张脸忽的变成了沈安歌。

他猛然惊醒，室内温暖，正是盛夏，外间月色正好，长夜不过三更将至。

这一夜再没睡着过，想起沈安歌，忽觉与她自那日恭亲王府花宴匆匆一别后，已近月余未见。她回了苏家，亲手夺回了自己母亲以前的居所，态度嚣张至极，外间多传她是仗着自己的宠爱才敢为所欲为。

然而这外人眼中本该对他感恩戴德的女子，已经许久没搭理过他了。几日前他让人送了进贡的几匹缎子，顺带也送了套成衣给她，她倒是收下了，但至今也没见什么回礼表示。

真真是个过河拆桥的小东西。

这份郁结直至练了半个多时辰功，才稍稍消散几分。

他擦干净手，也没心思吃了，抬眼间见秦二自沿廊快步走来，忽而想起自己之前还安排了人去调查沈安歌。

在初云寺这件事情上，沈安歌身上是有疑点的，他也一早便知，然而日复一日相处中，他似乎下意识的让自己忽略了这个问题。

他皱了皱眉，片刻后开口：“查得怎么样了？”

“属下查了沈家近十多年来的动向，发现确实和永隽王府有些渊源。”

秦二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自家主子眼底几许暗流涌动，那神情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失落，或许二者皆有。

这位沈小姐在主子的心里地位不一般，他看得明白，不敢再开主子玩笑，开口将调查到的消息一一道来：“当年沈夫人沈昭与苏元泰义绝后回扬州，腹中已有三个月的身孕。次年冬至，沈夫人在上香途中受了惊，早产临盆，身边却没个接生的婆子，还好路上偶遇了跟随先帝南巡的东湘郡主，郡主心善，让身边的嬷嬷帮了忙，免了一尸两命的惨状……”

宋执没想到这段故事里还有楼景湘的身影，一时沉默。十五年前，双双十二的楼景潇和楼景湘确实是跟着皇帝一起巡游过江南的。彼时皇帝还没真正对永隽王府下手，外人眼中王府恩宠正盛，入宫做过淮央公主伴读的王府双姝亦得皇帝青眼，享的是皇亲国戚中别家郡主望尘莫及的尊荣。

那时一起的还有太子楼飞复，以及齐阔。

他原也作为护卫在随行之列，但楼飞复看他不顺眼，随口便将他从名单里划了出去。

高傲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时常在楼景湘面前碰软钉子。太子舍不得伤自己的心上人，便暗地里对他这个被楼景湘特殊关照过的小侍卫出手。

那次南巡一去两月，回来后楼景湘兴致勃勃同他讲起路上的趣闻讨他开心，从头至尾没有提到过这件事。

楼景湘骨子里也是高傲的，外人眼里她做温柔端庄的东湘郡主，然而宋执也曾于齐家书塾见过她悄悄往同窗女孩课桌里放癞蛤蟆的狡黠模样。

人都是有两幅面孔的，受人追捧如斯的东湘郡主也不能免俗。就连躲在窗外目睹一切，第二日一本正经替楼景湘做假证的端庄公子齐阔也是。

对于楼景湘来说，那个举手之劳的帮助就如同她往日随手给下人打发的银子一样，无足轻重，在新奇的南游过程中，连被记住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