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雨的推测(1 / 2)
过了许久,那长者起身道:“一半机会吧。”
洛雨听着心惊,裴静元却大喜,他知道这长者医术高明,却认为医者只是顺天而为,并无回天之力,说话一向不满。
那长者又道:“你们先出去,待我先给他施针。”
众人出了门,都聚在前院等候,仆人端上茶点,也没人吃。
洛雨原本整个人都打蔫了,现在又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不时问朱晴,“韦伯伯会好吗?”
忽听朱晴道:“裴少卿,那位神医可是孙思邈大夫?”
孙思邈正是名扬天下的神医,只是传闻此人一直隐居太白山,便是王公贵族也很难请到。
裴静元道:“不错,也是韦霑命大,这几日,孙道长正好在终南山修道,要是在数百里外的太白山,我就算跑断这条腿,今天也请不来。”
朱晴大喜,话也变得多了:“我听说孙大夫已经一百多岁,可今日一见,容貌却像年轻人,真是稀奇。莫非这就是道家的驻颜之术?”
裴静元冷笑道:“胡说八道,你见过几个活过一百岁的,那老小儿就是医术好,又行踪神秘,世人就把他传成活神仙了。”
洛雨忽道:“他要是能救活韦伯伯,我就把他当神仙供着。”
这时,东方忽亮,万道霞光从黑暗中迸射而出,将周围景物照的逐渐清晰。众人只觉一夜的紧张压抑,都在晨光中被驱散一空。
忽见孙思邈从后院缓步而出,众人齐声问道:“怎样了?”
“暂时醒了。”孙思邈站在晨光中,微微而笑,竟真有一副出尘脱俗的样子。
“啊,你真是活神仙!活神仙!”洛雨欢呼一声,扑上去,抱住这位神医,又笑又跳,孙思邈也笑道:“去看看他吧,不过他刚刚醒来,还不可以说太多话,”洛雨“嗯”了一声,飞快地向后院奔去。
裴静元长长松了口气,仿佛卸去一身的担子。这一夜,对于他,委实太过辛苦。
孙思邈看着他,微微一笑道:“人说裴少卿是长安酷吏,为人不近人情,但今日老夫才明白,裴少卿也是医者心肠啊,竟为一个朋友,不辞辛苦,深夜上终南山,把在下背下山来。”
裴静元望着远方,没有回答,忽然又哼了一声道:“你不是活神仙吗?怎么沉的像头猪,我背着你,倒几次差点摔下山崖。”
孙思邈仰头笑道:“可老夫还挺想谢谢裴少卿。”
“谢我什么?”
“拜裴少卿所赐,老夫也能在宵禁后,出入长安城,老夫久在山林,好久没见到那样美的长安夜色了。”
裴静元心想:“裴某差点没摔断腿,这老儿还满腹诗意。”拱了拱手道:“孙道长,还是多谢你救了韦霑。”
孙思邈忽然道:“老夫并有说救了他,他只是暂时醒过来,也许很快又会昏过去。”
裴静元霍然一惊:“怎么回事?”
孙思邈叹道:“伤他的人出手太重了,我只是用针灸之法刺激,令其暂时醒来,其实他内伤并未消除,随时还会昏厥。”
裴静元刚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那要怎么办?你是神医,一定有办法。”
“我是神医,但不是神仙。”孙思邈叹道:“急切之间,我也暂没想到更好的办法,哎,你看这长安城冠盖满城,红尘蔽天,也不是老夫久留之地……”
裴静元听他絮絮叨叨,似乎要走,急切道:“你这老匹夫,没救完人,怎么能走?”忽然脸一寒,“贞观二十年,紫霞观纵火案的案卷和证物,我可还留着呢。”
“你这匹夫……还要勒索老夫到何时?”孙思邈苦笑道:“老夫原说过,那不是纵火案,只是一时失手……”
原来孙思邈当年曾在长安城外的紫霞观修道,一次因为炼丹不慎,引起大火,竟将一座道观烧去大半。那紫霞冠是皇家所建,这一烧,自然成了大案。当时裴静元负责调查此案,他寻根探源,竟找到了失火的证物,本该问责孙思邈,但裴静元知他是当世名医,若因纵火罪入狱,实在是一大损失,便将真实案情瞒了下来。孙思邈因此免了一场灾,自然也对他感激在心。正因此,他隐居山中多年,多少达官贵人请他,都不肯出山,却愿意应裴静元之约,深夜入城,医治韦霑。
裴静元并不例会:“是不是失手,本官心里很清楚。”
孙思邈见他蛮不讲理,只好道:“好,好,老夫说不过你,不过要老夫救他,须得事事依我。”
裴静元道:“还不够依你吗?你又想做什么?”
孙思邈捻着胡子道:“我医病人,讲究的是遵循天道。”
“什么天道?”
孙思邈慢悠悠地道:“天道之气和顺而为雨;愤怒则化为风;凝结而成霜雾……”
裴静元忙道:“你说这些,我也听不懂,到底让我怎么办?”
孙思邈微微一笑道:“既是气血郁结,便需理顺气血,吐故纳新。老夫想带他一同上终南山,山中蕴含灵气,或对他的伤有好处。”
“上终南山?”裴静元没想到孙思邈竟提出这样的方法,正在犹豫要不要答应,忽见洛雨满脸泪痕地跑出来,吃吃道:“韦伯伯……他……他又……”话没说完,已哇的一声哭起来。朱晴紧随而来,神色沉郁:“主人又昏过去了。”
这时,莫说是终南山,他就是说要去西域天山,那也得答应。裴静元当即令人收拾东西,准备马车,送孙思邈和韦霑去终南山。
韦霑的夫人崔夫人带着一对儿女赶来,哭的像个泪人,问要把夫君带到哪里,孙思邈笑道:“只在白云深处。”众人仰头望去,只见终南山苍苍茫茫,云蒸霞蔚,不知高几许,也不知深几许,心想以后哪里去寻韦霑。